emsp; “秘银”的队员有规定,要事先留下关于自己死后的后事处理的文件。然后队规还规定了,最好每年把这遗书重新写一次。宗介上次提交遗书是两年前的事了。然后就一直放着没动,现在却被泰莎的秘书官维兰催着,在这里不情不愿地对遗书进行修改。
到遗物遗产的处理这类公事上的内容为止都还好,可那之后就完全写不下去了。
因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想留下的话。
对各种各样的熟人、朋友和战友们,也想不出太多要说的。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呢,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奔赴战场的呢,这些说真的,他觉得都无所谓。
对于要硬编出什么漂亮话来说,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赢了的战斗,输了的战斗。拯救了的生命,没能拯救的生命。
将这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事情重新翻开,一一加上注解这种事,他已经不可能做到了。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对于今后大概也要继续为命运捉弄的生者们,他只能想出唯一的一句赠言。
祝你们好运。
就只有这样。他想着,从数千年前的古代开始,像这种走向死亡的战士赠给同伴的一句话,虽然多少有差别,但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呢?比如“愿神保佑你”或“来世再会吧”之类的。
那么,想向千鸟要传达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吗?
大概不一样吧。自己想和她说的事,应该有山那么多才对。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多到了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入手才好的地步。而与此同时,又觉得根本不需要什么语言。只要回复正常的话,她会想什么,怎么想,他基本上都能想象出来。
一定会责备自己吧。一定会非常痛苦吧。并且一定会想走上残酷的赎罪之路吧。正如现在的泰莎一样。
对于这样的她,自己真的有什么能赠予的话吗?
写下给伙伴们的留言“祝你们好运”之后,他正死盯着无论多久都填不满的文档上的空白时,音频输入输出的指示器闪了起来。AL在叫他。
“决定了吗?”
宗介戴上耳机说道。
<用0.12。>
“我就知道。”
和预想一样的数值。最近的他,开始能多少预测出AL的行动了。虽然不过是“感觉它会这么说”这种程度的直觉,但确实能命中。这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打个比方的话,就和养的狗扭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明白“差不多该到散步的时间了吧”那样的感觉比较相似。
那之后,AL和宗介继续进行了一会儿技术方面的讨论。
成为话题的,是“烈焰魔剑”的疲劳。
<……机体的全部骨骼都已经疲劳。我想虽然还是能以整修和软件弥补的范围,但超过20G的机动还是应当尽可能避免。>(……20G|||==)
“我知道。”
首先,虽说是瞬间的可依然是超过20G的机动这种东西,操纵兵本身就不想干。打个极端的比方的话,“烈焰魔剑”的最大机动就像每隔几秒就发生一次交通事故一样。
“烈焰魔剑”的原型,M9“卡恩兹巴克”的设计上,原本就没有考虑过像这台机体这样的大功率和大火力的应用。用比喻来说的话就像在市售的跑车上装上F1赛车的引擎,强行让它跑快一样,其结果就是给许多方面都造成了坏影响。行动时间变得极短,电子武器贫弱,热处理上也有问题。
然后就是可修理性。
以骨骼为首,各种零件都在以比一般M9快得多的速度疲惫、老化。像揭幕战那样华丽丽的战斗方式,如今的“烈焰魔剑”大概已经不可能做到了吧。
在了解机体的疲劳状况的基础上,AL问道:
<下次的作战,‘那个混蛋’会出来吗?>
“大概会吧。”
那指的是雷纳德驾驶的黑色AS“堕天使”。在墨西哥的宅邸获得的情报中,有那台机体的名字。宗介和AL对那台机体一次战败,另一次则只能成功逃脱。
AL似乎也对那台机体抱有特殊的敌意,没事动不动就会冒出带有中伤意味的发言。什么“作弊的混蛋”啦、“没有λ驱动器就是堆破烂”啦、“没法量产的机体,根本没资格做兵器”啦之类的。讽刺的是,这些中伤对“烈焰魔剑”也完全适用,不过恐怕AI也有AI的自尊心,所以宗介特意没有指摘这件事。
“能做那家伙的对手的,就只有咱们。”
<如果这样的话,那作战行动就只限下面一次了。>
“啊啊——”
宗介抬头望向“烈焰魔剑”。它的装甲上布满了无数细微的伤痕。
<再有一次。那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要播出舰内广播的短警报声响起。副长马度卡斯的声音如此宣布道:
『之前中断的会议即将重新开始。相关人员请到第一情况说明室集合。重复一遍。之前中断的会议——』
在机库甲板的另一边,整备队长萨克斯中断了作业,向后甲板走去。宗介也是“相关人员”之一。他关上正在写的遗书的文本文档,开始收拾身边的东西。
<是要去和泰斯塔罗沙上校开会吗?>
“是啊。”
<在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