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开始重新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雷蒙看。
“你不用隐瞒没关系。我是宗介的朋友哦。”
雷蒙已经从宗介那里听说过她——千鸟要的事情了。虽然没看过照片,但年龄和特征都知道。也知道她被雷纳德之手绑走的事情。在这片到处是恐怖的间谍和佣兵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日本少女,肯定自然而然地就能推测出来的吧。
听到宗介的名字,她更加吃惊了。
“你认识宗介?他——”
刚说到这里,千鸟要突然想起了旁边坐着的负责监视的男子们的存在,闭上了嘴巴。
“不用在意啦。反正都是在他们的手掌心里。”
雷蒙带点讽刺地对他们笑了笑,不过男子们完全没有反应。
“……没事吗?”
“啊啊。活蹦乱跳着呢。和AL一起玩了命地横冲直撞。说一定要把你给夺回去。”
于是,她好像实在是忍不住了,双手遮住了脸。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日本话。听起来像是“……yokatta”(太好了)。雷蒙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一句话了。
这样啊,这孩子她——
就那样捂着脸抽泣着,双肩颤抖的少女。仰望着她的身姿,雷蒙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一定是个好孩子吧。而且这么美丽。
本来应该是个又精神,又活泼,又有勇气,能够给周围的人们带来力量的孩子吧。而且深爱着宗介。
娜美她,也曾经是这样。
这样很过分不是吗,宗介。
(不,不行不行……)
感到胸中涌起“这个女孩也该受到伤害”这样一股阴暗的冲动,雷蒙对这样的自己觉得十分羞愧。
不是这孩子的错。这孩子没有任何责任。应该先不要把和宗介相遇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才对——
他这样重新考虑过后,勉强装出开朗的声音说。
“真让人羡慕死啦。你们这么相爱。”
“……嗯。”
用指尖拭去眼泪之后,她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因为事先有让部下中的一人一直开着无线电,所以小要她们的对话被雷纳德听了个干干净净。反正对方估计也知道这一点了,所以也算不上是偷听。
头好痛。
就算听着在车内部展开的悠闲的广播剧,也打发不了无聊。他摘下耳机随便一扔,用鼻子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谁人乐队的“真正的我”(技插:TheWho乐队的TheRealMe,详细见后)。
能看见真正的我吗,牧师先生?能看见真正的我吗,大夫?能看见真正的我吗,妈妈?
头好痛。
这里是西伯利亚南部的图瓦共和国(技插:图瓦共和国(РеспубликаТыва,又名Тува)是俄罗斯联邦中的一个主体行政单位,首府为克孜勒。位于蒙古国西北、西伯利亚以南。)距离莫斯科4000公里。换乘运输机,与从斯里兰卡送过来的千鸟要合流,接下来要继续去往更远的东方。十八年前让人头痛的圣诞礼物。破损后被扔掉的包装纸。那孩子肯定也会来。
头痛得不得了。
从那个名叫米歇尔·雷蒙的男人那儿,必要的事情已经都问出来了。必要?或许根本就不必要呢。能得到的,不过是用于对已经心知肚明的事情的再次确认,和让事情顺利进行的情报而已。他们在莫斯科究竟调查了什么呢——那个换言之,也就表示着妹妹注意到的是什么。
那个叫雷蒙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情报上的价值了。所以才下令把他扔出去。但是为了让千鸟要老老实实地听话,那个男人的命还可以利用。
对于毫无关系的外人的性命,那个女孩到底还打算奉陪到什么时候?这样也有这样的好不是吗——雷纳德回想起久违的她的唇的感触,暗自窃笑起来。一直期待着她会认真地替自己考虑,理解自己的诚意的自己,现在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无论什么时候都绅士地。绝对不会强求。这样做的话总有一天——不,太傻了。从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的。
啊啊,对了。
殴打女人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虽然有杀死或制伏过进行反抗的女人,但像那样殴打还是头一次不是吗?
以前,在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奥斯汀(技插:Austin,德克萨斯州首府)的贫困地区,站在路边的妓女们一定都有拉皮条的跟着。就跟那些拉皮条的一样啊,刚才的自己(插花:好,亏你还有这个自觉!)。痛打私吞从客人那里拿到的赏钱,还用肮脏的词汇反抗的卖淫女们的那些男子们。在粗暴的对待后,再表示妥协,温柔地对她们说“打了你真是对不起,我很爱你喔,宝贝。”
虽然觉得这手续着实荒唐透顶,可那个世界,就是靠着那样子才能顺利运转的。像垃圾堆一般的,最低级的,只有感情和冲动的世界。知识什么的都不需要的世界。人类说到底不过是动物,雷纳德在那条街上重新认识到了。千鸟要是不是不同的呢——如此期待本身就是很愚蠢的。
她也一样。说到底也是动物。(插花:那你不是?)
他并不是在沮丧。从负伤中恢复过来,在某个夜晚如此醒悟的时候,他明白了很多事情。那样的话,自己就用和他们一样的方法来对待好了。反正这个世界也不会延续太长了。所以就算得寸进尺得过了一点,对自己到底又会有什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