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 二一三七时(当地时间)
苏维埃联邦东部 哈巴罗夫斯克东南方 八十km
身陷这样的处境,干脆被杀掉还比较轻松。
在激烈弹跳地车体晃动下,少女心中这样想着。
潮湿的地面,被轮胎弹溅起来的泥巴正不断地打在挡风玻璃上。车前灯照耀着连绵广大的针叶林,随着车体向前奔驰,相似的景色正不断的更新着。
车旁的照后镜中映出一个少女的面孔。
似乎被恶灵附身般,失去控制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发青的脸庞——那正是自己的脸。原本因为参加了网球社团的练习,应该会呈现健康的小麦肤色才对。为何会看起来如此的惨绿憔悴呢?
话说回来,自从无法再度参加网球社的练习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
一个礼拜?一个月?还是已经过了一年了?
不对,时间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已经不可能回归过去的生活了。
所以,希望赶快杀掉我算了。
“距离不远了。”
握着方向盘的中年男子叫喊着。在军服的外面还披着皱皱的外套。
“再经过几公里,进入前面的山岳地带后,就可以回日本了。”
说谎!
这个人在说谎。凭着这样的车子,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群人会捉住自己,脱光衣服,打入药剂后,再度关入那个水槽中。
将再度回到那深深的黑暗,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然后在那里重复着意义不明的询问。不管如何请求,都不会被放出来。
〈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没有任何人听到这请求,声音甚至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面。
然后,自己的意识逐渐地崩溃。
——唯一令自己快乐的事就是咬指甲。因为也只有这个举动可以做而已。逐渐失去自我,快乐的事就是咬指甲。指甲真是好。疼痛吧,流血也好。流出的血溶掉了,指甲,指甲,指甲……
“别这样!”
男子从少女身旁,挥手打断了少女的动作。女孩虽然呆了一下,但是却开始渐渐地发出哀鸣。
“让我咬吧,不然就杀了我。让我咬,不然就……杀杀……了……”
如同坏掉的放音机一样,痛苦地重复着所说的话。男子因为心痛而扭曲了表情。
同时嘴中咒骂着如此对待这名少女的人们。
“怎会弄成这样。可恶,那群垃圾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粗暴地转动着方向盘反映出男子的愤怒,同时刺眼的闪光由后方袭击而来。闪光划出一直线的轨迹掠过了疾驰中的吉普车上方。
那可能是——火箭弹类型的武器吧。
正前方燃起了熊熊火焰并传来强劲的冲击波,他们的视野一时完全地被染成红色。
挡风玻璃碎成小块,砸到了两人身上。方向盘也无法控制地转到最底,车门着地而滑动着。
撞上了突起的地面,吉普车就像碰撞的橡皮一样弹上天空,在火焰中翻滚了两圈。
少女撞破了车窗,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了车外。
如果在这一瞬间,女孩发出悲鸣而吸气的话,大概会因为吸入炙热的火焰,灼伤肺部而当场死亡。但是不巧的是,女孩连发出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女的身体划过空中,包在身边的烟雾残留下移动的轨迹,撞穿了低矮的灌木丛,肩部着地,掉在了混杂着冰雪与污泥的地面,无抵抗力地滚过了三公尺才总算停了下来。
“…………”
就像断线的木偶似的,女孩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动作。
迷茫的意识逐渐地清醒,辛苦地移动了头部,看到了近乎摔成废铁的吉普车,车子底盘朝向夜空,后轮悲惨地空转着。
努力地想支撑起身体,但是不知为何右肩却使不上力。骨折了,还是脱臼了。
不可思议地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近乎是匍伏前进般地爬到了吉普车的残骸附近。
被压得变形的车体外壳旁边,躺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请把这个……”
从充满血泡的嘴中传来了几乎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因为无力而颤抖的手拿出了一片放在收纳盒中的CD。
“往南边去……往正南方去……”
为什么,男子的眼中含着泪水。
“快点……逃……”
然后,男子无法再次说话了。
含着泪水的眼眶微微地张开,满是哀伤的表情,无法再次改变的最后表情。他为什么哭呢?
少女不很清楚。是疼痛吗?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
一时被遗忘的求生本能,再次动了起来。
女孩膝盖颤抖地站了起来,捡起了那CD收纳盒,和着鲜血与泥巴的赤脚一步,一步地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