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咦?」
他注视着我。
我感到对岸的灯火变得非常遥远。
「你看只要每次发生什么事件,大家都会这样说,什么不可以死、生命很可贵等等。那此人和现在的你是一样的,一定是的,
不,正因为他们没有说实话,所以才更糟糕吧。
因为像『活下去』或『不要死』这种话,意味着『不要让我们烦恼关于活下去或是死掉之类的事』。『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答案,所以不要把那么困难的问题丢过来』。
按照你的说法来看,那正是所谓『容易产生裂缝的地方』。
大部分的人们,都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部分,只要有结论就感到满足。为什么不能死啦,为什么生命很可贵啦,他们不愿意针对这个部分做进一步思考。他们为什么不肯思考,因为要是逼近那个裂缝的话,就会到达超级麻烦的彼岸去。」
「彼岸是指……」
「为什么非得活下去不可呢?像这一类的疑问呀。说起来,活下去的依据其实出奇地薄弱容易动摇不是吗?这种问题。
而且啊,要求别人『不要死』的说法,你不觉得不太合理吗?
如果是『不准杀死还想活的家伙』的话,我还能理解。明明不可以杀死还想活下去的家伙,但是要想死的人活下去就没有问题吗?」
我无法回答。
他凝视着对岸。
「——比如说,我自己还不想死。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跟想去的地方。但是,我并不能因为如此就断定说,每个人都得必须跟我持相同的意见不可。我也不想断定如此。因为就是这样不是吗?
我是我,而其他的家伙是其他的家伙。
我不想被其他家伙改变『还想活』的想法。也就是说,我也没有勉强改变别人想法的权利。没有权利对我来说,可以比较轻松地活下去。
再者,如果我去要求其他人『活下去』的话,在那之后我又得陪他到什么程度才足够呢?是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每次只要那家伙一想死,我就得一直不停地鼓励他『活下去,活下去』吗?
我无法想像那种情况呀。
所以我认为,总而言之,不去顾当事人的情况就对他说『活下去』,这跟对他说『去死吧』其实是一样不对的事——这个跟你所讲的事情可能是两回事。」
「不会啊,我不这么觉得。」我摇摇头。「因为笹浦对于这件事,也很认真的去思考过了不是吗?」
「并没有,我只是刚才突然想到而已。」
短暂的沉默。
笹浦和我同时苦笑。
这股不可思议的温暖是什么?简直……简直……像什么呢?
「所以,结果你打算怎么做呢?」笹浦站起身来,拍了拍牛仔裤的屁股部分。「应该阻止德永那个大白痴,或是不应该呢?」
「我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
「虽然?」
「反正既然我是利己主义者的话,那么干脆试着再把我的自私贯彻到底或许也不是坏事。」现在我绞尽脑汁所能说的就是这个了。「虽然完全没有确实的根据。」
「世界上根本没有确实的事。」
这句话让笹浦说起来特别具有真实性,因为机率上来说不可能遇到的事情,笹浦今天全都遇到了。而且今天还没有结束。
任凭谁都会发笑吧。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不可能会有这种日子的。
但是还真的有。
「但是,欸,那个……」他说。「如果万一真的有的话……」
「咦?」
「世界上确实的真理。如果真的有的话,我想一定是这样吧——『变态渴望挖人眼珠的恶意确实存在』。这是这个世界上的基本法则之一。」
「那就表示,还有第二咯?」
「当然有。法则二……『大人虽然什么都会,但是却常常忘记重要的事,或是紧要关头时不接电话』。」
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口吻也像开玩笑,但是笹浦却不是闹着玩,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我沉默了。
因为我能理解他的意思,他认为确实的事一定还有一个。
「第三。」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
「——『去问死掉的家伙,死掉时的感受是什么?但这样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曾得到回应的例子』。」
接着他又小声地补充。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所以我非找到德永不可。不是为了要阻止他自杀,也不是因为我和忍约定好的缘故——是为了趁那家伙还活着时再见一次面,问他问题。」
笹浦耕 22:10
是的。
我必须要知道。
为什么那家伙要寄遗书邮件给我,为什么非寄给我不可呢?还是其实寄给谁都可以呢?我没被卷入火灾只是偶然吗?今天我可以侥幸不死,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