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怎么了?」
「我追问了多余的事。」
「才不是咧,没关系的。所以我叫你别介意了。这种情况对我而言是理所当然。而且在现在这一点都不稀奇吧,」
「嗯哼。」说得也是。「我告诉你。」
「什么?」
「我爸妈也离婚了。」
「……咦。」笹浦喝了茶,白色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笑脸。「所以我才说,这一点都不稀奇。」
「对喔。」
「对吧。」
风停了。
听到某处传来的音乐。合唱跟合声唱着曾经听过的曲子。曲名我想不起来。绿洲合唱团的Underneath The Sky。似乎是这首歌,但似乎又不是。
夜空漆黑。红黑色的云撕裂成一半沉淀在空中。如果明天世界即将结束的话,这颜色应该非常的适合。
天空下的我们,持续聊了一阵子关于彼此家庭的事情。
「唉,说起来最麻烦的还是搬家了!」
「嗯嗯,对啊对啊。父母离婚……虽然说是他们当事人的问题没错。」
「但是我们这边也有学校跟交友关系,还有很多很多事。」
「你说得没错……大人并不会为我们考虑到那层面的事。」
「我非常赞成。那些家伙们啊,一点都不知道转学生的压力有多大。」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笹浦你是基督教徒应该很辛苦吧?呃,不过是国教会所以离婚还算OK吗?」
说完之后,笹浦嘴巴张大看着我这边。
我受他影响,表情也显得很惊讶。
我是不是又做了多余的揣测呢?
「对不——」
「——等一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家是基督徒……而且还是国教会的呢?」
「说错了吗?」
「不,并没有说错。我妈妈现在也还是教徒。正式来说应该是日本圣公会……不是要说这个啦!我是要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呢?我并有告诉你那些事吧?」
「问我为什么,因为这是——」
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呢?我将自己的思路一步一步追溯回去。一知半解片面的知识以及不完整的联想过程。
「笹浦你妹妹的名字叫做安娜没错吧?这跟英国教会的守护圣女圣安娜相同。然后笹浦你的名字也是自『耕耘』的耕字……英语里头乔治这个名字原本是『耕耘者』的意思……英国的守护圣人是圣乔治。所以我才推测可能是这样吧。」
「……………………」
「我只是纯粹想像而已。」
「你啊……」笹浦好不容易开口说出来的就这么一句而已。「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为什么啊?」
「不对,应该说是个有趣的家伙。」
「我才不是呢。」
「怎么会不是呢。」
枯野透 22:04
是这样吗,我觉得并不是呀……
西满里衣 22:04-22:10
一片沉默。
关于怪人的定义,或是关于圣乔治屠龙,我原本也能继续和他争辩下去的,但是却没有那种心情。
我知道理由。他和我,都发觉到彼此该聊的事情只有一件。就像西洋棋的终局一样。前一会儿还排列在棋盘上大大小小那么多的话语、话语、话语,所有一切都在互相冲突,相互争执后排除掉。
只剩下最重要的问题。
只为了确认我们自己有多么不确定的话语。
从河床上传来的歌曲,曾几何时已换成别首曲子。我想起这首歌是妈妈最喜欢的歌。艾尔顿·强的The Rocketman。
「……你觉得我们应该阻止德永的自杀吗?」
我终于说出口了。
笹浦没有回答,
我等待他的声音。我跟身旁的他一样,眼睛直视着对岸的灯火,
对岸会有答案吗?
答案是否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呢?
问号不停增加。眼前的彼岸,是否真的在那里呢?身旁的笹浦,河床的帐篷们,以及阴霾的夜空是否存在呢?而我是否真的存在呢?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别的,就是这样的意思呀。」
「是吗……」笹浦的剪影。「你不是最想阻止那家伙自杀的吗?」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要以什么为根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