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打工地方的前辈。」
「你是来他家玩?」
「他邀我说,如果有空要不要来玩。」
「你不用上课吗?」
「我跷课了。」
「跷课可不好啊。」
两人之间进行了几次平静的问答。
「浅野是个什么样的人?听邻居的说法,他是个善良的青年,还说他很成器、很孝顺。」
小野寺慢慢导入正题。
「他曾经跟人结仇吗?」
青岛完全不看气氛,直接插嘴这么问,让小野寺不由得想叹气,没想到少年却做出足以让小野寺的这种情绪,变得微不足道的爆炸性发言。
「他不正常。」
小野寺和青岛哑口无言,慢了一拍才应声。
「不正常?」
「很照顾人,喜欢多管闲事,爱强出头,爱照顾人——我想有很多种说法可以形容,总之浅野前辈就是这样的人。」
两名刑警完全不懂这样是哪里不正常?
「他太过火。」
少年看出两人的疑惑,不慌不忙地小声补上这么一句话。
「例如说,怎么个太过火?」
「来这里的国道路旁有个很大的农场,你们知道吗?」
小野寺点了点头。那个观光农场在这一带很有名,还竖起好几面强调以现挤鲜奶为霜淇淋原料的宣传旗子。
「听说那里以前是浅野家的。他爸同情别人,救了那个人,还出钱帮忙对方,结果却只留下一大笔债。前辈常说他很像他爸。」
「可是,对别人好,有什么不好吗?」
凑微动嘴角笑了笑,回答青岛率直的疑问:
「对每个人都好,也就表示没有珍惜的东西,尤其是没有好好珍惜最该珍惜的东西。」
「最该珍惜的东西?」
「就是自己啊。」
「所以你才会说他不正常?」
凑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小野寺却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很喜欢这个前辈?」
「……嗯。」
凑迟疑一会儿后,微微点头,将视线移到青岛身上。
「我回答你的问题:前辈这个人顶多只会被人嫌烦,不会跟人结仇。」
「我知道了。可是,他年纪轻轻就支撑起整个家,实在很成熟啊。」
「那也未必,他有些很幼稚的地方。例如,他是真心相信妖怪或鬼魂之类的东西。」
「你都不相信这些?昨天晚上,你不就在大雨中从公车站牌走来这里吗?这一带路灯很少,我想应该挺吓人的。」
「可笑。」
凑说得冷漠,态度却很坚决。
「从现场状况来看,也有可能是自杀,但浅野友哉有什么可能自杀的动机吗?例如有什么烦恼之类的。」
「他不就一直在偿还过世的爸爸留下来的债?」
青岛的口气太直接,让小野寺十分头痛,但这个叫做九条凑的少年接下来说的话,再度让他大感意外,顿时完全忘了青岛说的话。
「不是自杀。」
凑这么断定。这句话与「我朋友不可能自杀」这种出于情感的论调无关,那是一种几乎怀抱确信而只描述事实的口气。
「如果是为了还债而自杀,他会再等半年。」
「你说什么?」
「人寿保险的保险金就算自杀也可以领到,但是若在签约一年内自杀就会领不到。起码前辈加入的菱井人寿是这么规定的。前辈是在他爸爸死了以后才加入寿险,现在还只经过半年。」
「是这样吗?」
听青岛这么问,小野寺几乎要脱口说出「你怎么让高中生来教你」,但还是硬忍下来。
「你好清楚,不对,是好冷静啊。」
凑说话的声调就像在解开推理小说或电视剧里的谜题,感觉不到热度。
「浅野前辈不是自杀。现在自杀也领不到保险金,那结论就只有一个。」
这时,小野寺首次感觉到凑的话里有着像是情绪的迹象。那若非愤怒,就是仇恨,再不然则是某种更黑暗的情绪。
「有人杀了前辈。」
小野寺只在短短一瞬间感受到这股黑暗的情绪,但那股情绪随即消失无踪。九条凑似乎累了,深深倒在座椅上。
3
小野寺与青岛下车后,感觉到一种无以言喻的疲累。
「赶快去查清楚这孩子的身分。」
「我们正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