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话「咒」

; 勇气对自己的答案很有把握,表现出不满。

  「答案是男人跌倒的时候脑袋撞到地板死了。连这种事都猜不出来?」

  「猜谜也要有脉络可寻啊!你根本只是随便想些跟我们的答案不一样的说法吧?那拿枪的女人是干嘛用的?」

  「除了枪以外,回答什么死因都算正确答案。有个跟男人有仇的女人手上有枪,不表示她就会开枪。同样的,就算这里是诅咒之馆,也不表示任何不清楚原因的症状都是诅咒所造成。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回事。这个故事就是在告诫你们这种还没仔细检查就断定答案的态度,这谜题出得很棒吧?」

  不只是幽山,连沙耶与勇气也开始对凑轻浮的态度表现出不悦,就在这时——

  「哼、哈、哈。」

  他们听见了几声泄了气一般无力的笑声。此时,凑、沙耶、勇气与幽山都没有笑,所以只剩下一个人。四人的视线自然而然集中到躺着的老人身上。

  「幽山,你带来的这小子真有意思。」

  已经融成一团的脸孔上有张嘴在动。这张嘴每次一动,都有浑浊的黑血从皮肤上的裂痕中流出,散播更多的臭气。

  「老爸,原来你醒着?」

  幽山赶紧跑向严斋枕边。他一张脸像是融化的蜡像,但眼睑一开,就露出一对有着锐利目光的眼睛。这种彷佛把活人的眼球移植到蜡像上的惊悚模样,让沙耶不由得别开脸。

  而凑则走到幽山对面的枕边,像待在自己家似地轻松坐下,接着就跟老人寒喧了起来。

  「嗨,老爷子,我来叨扰了。」

  「你是什么人?」

  老人嘴角漏出掺有血丝又起泡的唾液,慢慢转动颈子面向凑。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皮肤摩擦剥落。看到这种脆弱又令人不舒服的模样,凑毫不客气地大皱眉头。

  「我是来治好你的。」

  「我花了半世纪以上的岁月研究咒术,本以为已经没有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可是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甚至连你是总本山还是御荫,又或是根本不属于这两派的术者都看不出来。你是谁?使什么咒术?」

  「哈哈哈,你当然看不出来了,我根本不是什么术者,没有半点灵异方面的能力,是平凡到了极点的正常人。好啦,老爷子,让我看看你这能上『万国惊奇秀』(注20)的身体吧,不要的话就直说。」

  老人尚未回答,凑就抓起棉被粗暴地一掀,一阵强得几乎连眼睛都要刺痛起来的浓烈臭气弥漫丁整个室内。血肉的腐臭中混着粪尿的臭气,老人身上穿的浴衣(注21)沾染上了血肉,已经完全变色。

  「不可以动家父的身体,会弄烂的。」

  凑对站在房间入口的两人招招手。

  「怎么啦?你们站在那种B级座位,又没有带看歌剧用的望远镜,根本看不清楚吧?观众席最前排的座位空着呢,赶快过来。」

  「好、好的。」

  沙耶用手帕按住口鼻,在棉被旁蹲下。

  「好啦,帮老爷子脱掉浴衣。」

  注21:万国惊奇秀(万围びつくリシヨ—)是日本的一个综艺节目。节目名称取自1970年于日本举行的世界博览会。节目内容介绍令人啧啧称奇、一般人无法做到的奇特才艺等。

  注22:浴衣是一种轻便的和服,主要为夏季时穿着。

  「我来脱?」

  「没错。你是女人,至少应该知道男人的衣服怎么脱吧?要是不知道,就从今天开始学。喂,那边那个小鬼,你的工作就是一脸呆样站在那儿吗?过来这边做些搞不清楚方向的白痴猜测,才是你该做的事。知道了就捏住鼻子赶快过来吧。」

  勇气不情愿地走过来,在沙耶身旁坐下。

  沙耶战战兢兢地伸手去脱浴衣。

  「失礼了。……请问,可以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你应该是御荫的巫女吧,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还能让年轻女子帮我脱衣服。」

  沙耶不明白该怎么反应才好,在困惑下露出无力的笑容,随即开始动手解开老人的衣带。每次动到严斋的身体,都会听到黏腻的湿润闷响,让人打从生理上产生厌恶感,但沙耶仍然小心地护着老人的身体解开衣带。

  「技术挺不错的嘛,你去当看护或护理人员应该很适合。我看你根本选错职业了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叫小护士会被抗议啊?这岂不是害我少了住院时的梦想吗?」

  「那我们就把巫女这个词也废除吧。」

  「不要再夺走我的梦想了。」

  「真没想到,老师竟然对我抱有梦想。」

  「所谓对巫女的梦想,指的是巫女服领口的衣服被丰满胸部挤得微微敞开的状态,那是个跟你无缘的世界。」

  「大叔,你实在很吵。」

  勇气在一旁帮忙沙耶,一副真的嫌吵的模样撂下这句话。

  「这会是什么诅咒呢?只要仔细查查,应该查得出好几种会让身体腐坏的诅咒。」

  「可是,这会是调伏法吗?还是反诅咒?」

  看到沙耶与勇气面面相觑的模样,老人笑着说:

  「白费工夫。」

  「请问为什么是白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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