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我杀了我的理由

  「就算说要去旅行,我昨天才刚接了新的委托。委托者是那个刑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我叫去协助调查。」

  「那个刑警该不会是……」浅仓警部补吧……谕吉绷起脸来。

  犬饲不敢和儿时玩伴对上眼,握住胸前塑料制的罪犯侧写师登录证。谕吉察觉他散发出「糟糕了」的险恶氛围,表情越变越恐怖。

  「啊……是啊,你超讨厌那家伙的啊。」犬饲相当尴尬。

  「我恨死他了!你为什么要接下那家伙的委托啦!」

  「谕吉别这么大声,顾虑一下琉衣啦。」

  犬饲反射性摀住琉衣的耳朵,她很害怕互相大声叫嚣的争吵。

  谕吉发现不妙,连忙摀住嘴巴。

  「琉、琉衣对不起喔,不是这样,我没有讨厌小秀喔。」

  「啊……啊啊……呜……」

  但陷入恐慌的她根本听不见谕吉说话。

  犬饲说了好几声「没事」,轻抚她的背部,要她慢慢呼吸冷静下来。

  最后发展成「好期待箱根之旅喔」,犬饲还要贡献出干扁的皮夹买琉衣喜欢的包包,送给没有旅行袋的她。

  总之先让琉衣回家后,犬饲把研究室的门当成楚河汉界,和谕吉彼此靠在墙壁上站着对话。「为什么变成要去啊。」「是啊。」

  犬饲因为这几天事事不顺,极度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知道你生气的理由,但我原本就是个坏蛋啊。」

  「你为什么不懂我就是对你这点生气啊?」

  犬饲歪头表示不解。从胸前口袋拿出爱抽的Garam,只是玩弄烟盒。因为研究室禁烟,感觉尼古丁不足的他手指敲着烟盒底。

  「我没有想把恶魔技巧正当化,警方与检方所做的『搜查』与『侦讯』是拿着漂亮的剑把嫌犯逼入绝境;和你们相反,从某方面来看,我和嫌犯是同类……之前也说过好几次吧。」

  他低喃着「就跟同族相残差不多啊」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心理学本来不该拿来这样用。

  否定「只能由天使来审判罪恶」这种正道就是他的理论。他以前曾对谕吉说:「由恶魔来审判恶魔也不为过吧,这就和黑道找违反组织规定者算帐相同。」

  「不对那个嫌犯施加恶魔技巧中的『道德高压』,她就不可能说话。」

  彼此脑海中,都浮现上周犬饲接下谕吉的委托后侦讯嫌犯的场面,犬饲对痛哭的嫌犯说「你以为哭了就会被原谅吗?」毫不留情地逼迫她。

  「之后我被说得多难听都无所谓,反正那女的全盘托出犯行,也和证据一致。多亏有特权法得以起诉,不是万事都解决了吗?」

  「……」「干嘛啦。」犬饲看着一动也不动保持沉默的儿时玩伴。

  谕吉将包包夹在腋下,靠在墙上,视线看着远方某处。

  「小秀果然什么也不懂。我对你这点真的很不耐烦,这世界明明没有真正的善人,身为心理学家,你连这个也不懂吗?」「什——」意外的反击让犬饲难得垮下表情。

  「犬饲老师就是只想让自己当坏人,光会说些垃圾话啦。」

  正经八百的谕吉语气稍显粗暴。他抓住腋下的包包逼近犬饲,接着大力往研究室的木门拍上去。

  突然,他右手指尖戳上犬饲的第二颗钮扣。犬饲吓了一跳,反射性迅速遮住脖子上的伤痕。过了一个冬季,锁骨上的伤虽然多少变淡,但仍不是无瑕的肌肤。

  谕吉眯细单眼瞪着儿时玩伴。

  「不准你说忘记了,你遮住那个伤也没用。我老实说吧,『杀了妈妈的人是我』——如果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就继续吵下去。」

  谕吉几乎是甩门离开,粗暴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那家伙,已经发现这个伤了啊?」

  最后,只剩春天的阵风声在室内响起时,犬饲解开扣上的第二颗钮扣。

  *

  在前往箱根汤本的浪漫特快号列车前,琉衣静不下来地四处张望。

  犬饲前一天买给她的青蛙背包里,装着换洗衣物和许多古早味零食。

  「秀树和山田老师会不会来啊……」琉衣咬紧嘴唇。

  再过五分钟,浪漫特快号就要发车了。琉衣不肯听劝,说什么都要在月台等犬饲,身穿淡蓝色衬衫,且没将下摆扎进裤子里的谕吉就站在一旁。身为还在跟犬饲吵架的人,他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此时,把丈夫和行李箱丢在车内,打扮装年轻的女性跑过来,她及膝的淡粉色连身洋装的裙摆飘逸,搂住琉衣肩膀紧抱住她,用尖锐高亢的声音冲着琉衣的脑门鼓励她「会来的啦☆」

  「所以别一张快哭的脸啊,好不好☆……喂,龙一郎,这孩子是秀树的什么啊?私生子?他该不会喜欢萝莉吧?」

  中途换上符合年纪的粗糙声音偷偷问谕吉,她就是谕吉父亲的继室谕吉亚希。对谕吉来说是继母。亚希今年四十五岁,虽然户籍上是母子,实际上年纪并没有差很多。

  「至少那家伙不把她当女性看啦。以前发生了很多事情,那家伙现在是她的监护人。」

  「啊,这样喔,帅哥却带着『拖油瓶』,还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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