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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经从检察长退休了,你的权力似乎还健在呢,藤吉郎啊。」
山田教授走过去朝他开口,身为房屋主人的他,维持着原本的严肃氛围,只转动眼睛。胡须下的双唇抿成一直线,明明坐在椅子上,却让人感觉日本男子重心确实摆在下半身的强而有力感。肩膀宽壮且体格精实,有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氛围。
「别人就算了,开口的可是你。只是要他们适用特权法,不算什么大事。这栋房子也随你们调查,我已经交代下去了。」
这渗透出严厉的低声,也对着犬饲说:
「你就是誉口中的得意门生啊,像这样与你再会,可真是讽刺了,秀树……好久不见,你也长大了呢。」
想着对方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而松懈的犬饲,立刻把双手抽出口袋端正姿势。他当时虽然频繁出入儿时玩伴的家,但见到的大多都是谕吉的母亲玛丽亚和佣人们,和老是忙工作,几乎不在家的谕吉父亲,大概只见过一、两次面。和他打招呼也绷着一张脸,所以犬饲觉得他是个完全不笑的恐怖男人。
「前几天真壁阿姨的欢送会时久违再访,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以前总是在您不在时来访,但您还记得我啊。」
前检察长谕吉藤吉郎把视线拉回书上,翻过页面。
「怎么可能忘,我也没忘了你那天对我说过的话。」
「我对您说过什么了吗?」
犬饲皱起眉头,不记得自己曾与他有过打招呼以外的对话。
「这样啊,不记得就算了,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
明明遭到逮捕的是自己儿子,却完全不见他有丝毫焦急,仿佛不关己事。就算父子感情不好也有个极限吧,再加上缺席真壁的欢送会……犬饲无法压抑心中怒火脱口而出:
「谕吉……您的儿子移送检方了,您有什么想法?」
他没办法不问这个问题。
「我的人生,几乎全花在以正义之名裁罚他人上。如果后继者也是用同样的想法裁罚他,我不会阻止。」
「我是在问您身为父亲的意见。」
即使十分清楚自己的无理,犬饲仍然走上前强硬盖上他的书。
「他可是你唯一一个儿子耶。」
「喂、秀树你这家伙……快住手。」
「没关系。」谕吉藤吉郎轻轻举起单手,打断山田教授的制止。
「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就该接受惩罚。就算是父子,个人的感情在法律前毫无意义。那家伙虽然是个不成材的副检察官,也是检察官的一员。如果犯了罪,就该老实承认,接受惩罚。」
犬饲相当不悦地咋舌后抛下这句话:
「That doesn't make sense! 你从二十五年前,从更早更早以前,就没改变过。不管是对妻子还是对儿子,都强迫他们接受『检察官』的你!」
「秀树,你冷静点。」
「就因为这样,不只玛丽亚阿姨!你这家伙打算连谕吉也见死不救!」
「秀树,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以为是多亏有谁才能让这个事件适用特权法的啊。」山田教授大骂犬饲,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走。即使一步一步被拉远,犬饲仍用找到机会就要咬上去的怒气瞪着谕吉藤吉郎。
「秀树,二十五年前你也对我这样大喊过。」
——人是你杀的!
——还来啊,把玛丽亚阿姨还来!
——把谕吉还回来!
「我待会儿想和你一对一说话,誉不好意思,到时希望你别列席。」
「不,但是……」
「我想要测试你得意门生的实力,需要冷静分析人类心理状态的罪犯侧写师,如果只会放任个人感情乱吼乱叫,那就该注销登录。从今天起,就把你胸前的登录证折断吧。」
谕吉藤吉郎慢慢站起身,他的身高比犬饲更高。
「这一次在我安排下,允许你们到现场调查,但这只是看在好友誉的面子上而已。我相信……龙一郎杀害了过去在这里工作的佣人并弃尸,也相信是他把玛丽亚逼上绝路。我听闻理由和证据后也接受了。秀树,你不可能见到他,因为我不会同意。无意义滥用特权法只会妨碍公务运行……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如果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意见,我就见不到他,对吧?」
「与之同时,你也别忘了我有权势让你变回一介单纯的学者。」
犬饲不禁因为兴奋而颤抖,眯细漆黑单眼盯着他看:
「我接受。」
看见战友与得意门生订下如此壮烈的决斗约定,山田教授睁大眼阻止。
「你是在想什么啊!」
犬饲此时此刻想起来了——我确实在那时,一直期待这天到来。
「我只是代替那家伙,说出被父母抛弃的心情而已。」
「……」谕吉藤吉郎的脸色毫无变化。
「我早就不是只能哭着鬼吼鬼叫的小鬼头了,和你不同,我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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