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小秀太认真的啦,作业睡前再写就好了啊。』
谕吉从正面抓住儿时玩伴的双肩,再次强调『快点来喔,我等你』。
犬饲虽然犹豫,还是苦笑着说『我知道了啦』,接着两人分开了。
……两人都还清楚记得到这边为止的记忆。
因为没记录在侦讯笔录上,也没谈论的必要,所以犬饲简单一句「大概是这种感觉吧?」带过,谕吉没有出声,点了好几次头。
那么,接下来就需要用到当剧本看的侦讯笔录了,两人翻过书页。
这天,因为怕下雪影响大家回家,所以临时提早在第五堂课结束后放学。学校也没特别联系家长,因为判断顶多提早一小时回家,应该不会有家长觉得奇怪。
谕吉回到家时,家里的大门敞开,这是为了避免积雪打不开的提前准备。
突然有白色东西闪过谕吉眼前,他顿时慌张,开始下雪了。
谕吉冲进别屋里,把书包丢在白桦木桌上后,打开主屋的门探头进去大喊「妈妈」,真壁踩着拖鞋「啪哒啪哒」跑过来,告诉他「夫人应该在花园里吧」,还把刚烤好的奶油脆饼往他嘴巴里塞。天真无邪、充满活力的谕吉深受佣人们喜爱,他边吃脆饼,边笑着说「谢谢!」关上主屋的门。
他们家的花园分成有别屋的东侧花园,和种植特别多花朵的西侧花园。
感觉母亲不在别屋这一侧,谕吉就往西侧去。粉末般的雪花开始在视线中显眼起来,为什么呢?下雪前那么冷,开始下之后反而不冷了?谕吉的幼小心灵因这特别的傍晚而雀跃。
走在两旁摆满圣诞红盆栽的碎石路上,远远就能看见闪耀金黄光芒的母亲身影。啊,找到了,妈……正当他要喊母亲时,声音消失。谕吉伸高的手慢慢往下放,脚步越变越沉重,最后停下脚步。男孩觉得眼前的光景超越心绪不宁地令人厌恶、诧异,与悲伤。
一对男女极近距离地互视,水晶般透亮的十指柔柔包住男人黄皮肤的脸颊,男人的手轻贴女人的手,他也对相望的人儿献上与冬天不符的温暖微笑。
男人的唇,在母亲左手无名指落下一吻。
悲伤、爱怜……男人眼角皱纹加深,轻轻掬起金色长发。
就算年纪小,谕吉也能轻易想像出这幅光景早已超过「夫人」与「佣人」的界线了。
——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为什么,飞鸟和妈妈会……
身着全套灰色管家西装的他,名叫早乙女飞鸟。爽朗的笑容和态度温和的氛围,与他女性化的名字十分相衬。身高虽高却不怎么有肉,实际上也没什么力气。或许年仅十岁的谕吉腕力都比他大,也因此,谕吉家配给的管家西装只有骨瘦如柴的他需要量身订制,其他人穿正常尺寸就够了。反过来说,飞鸟对谕吉家来说,是不惜花钱也不可或缺的存在。
飞鸟天生听不见,早在谕吉出生的好几年前就在这个家里。
他和父亲年纪相近,是另外一个父亲……不对,因为亲生父亲工作繁忙几乎不在家,谕吉的陪玩对象大多都是飞鸟,对谕吉来说,是等同于父亲的存在,但是——父亲归父亲、飞鸟归飞鸟。
「妈妈……」
谕吉无意识地压低脚步声靠近,喊了母亲。
「小龙!」
被意料之外的人发现,英国人母亲,玛丽亚惊讶地转过身,白色洋装裙摆随之飘动。与之同时,飞鸟推开她的身体。
惊叫出声的玛丽亚,抱住谕吉娇小的身体稳住自己。
「对不起,你回来了啊,对不起喔,小龙……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的道歉从右耳进,接着立刻从左耳出去。年幼的谕吉,不理解母亲到底为了什么道歉。
他用着无法置信的眼神,抬头看困惑的飞鸟。
——为什么,飞鸟叔叔刚刚要推开妈妈啊?
「飞鸟,你为什么……」
因为飞鸟听不见,所以谕吉朝他用力摇头,飞鸟只是紧咬下唇。
「不是这样,小龙,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妈妈和飞鸟在干嘛啊!」
「那个……庭、庭院……再来就要下雪了,所以我们在讲庭院的……」
母亲支支吾吾的言行,更加深谕吉的不信任感。
突然,飞鸟背对两人。「等等!」不可能被听见的制止声被母亲一句「小龙别这样!」打断,那让谕吉接着变成执念怒吼般,从肚子深处不停喊出「等等啊!」「等等!」
谕吉挥开母亲的手,心无旁骛地追着飞鸟而去。
飞鸟好几次转头看他,小野兽紧咬不放地追着。
飞鸟口中传出呜咽般的声音,乘着风擦过谕吉耳朵。
「接下来……到中途,我太忘我了,所以不记得。」
对已经三十五岁的谕吉来说,二十五年前的画面就如同海市蜃楼。
「侦讯笔录上写着『因为愤怒迷失自我』喔?」犬饲确认是否正确。
「这也是当然吧,还能有其他说明吗?」
「这样啊,」犬饲故弄玄虚点点头,「算了,继续下去吧。」又翻过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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