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这是恶魔技巧,就是你在说谎的证据。如果你没有说谎,这段听起来应该只是单纯的说服。」
「也就是说,根据我的回答,小秀有可能不再是罪犯侧写师啰?」
「啊,就是这样,而你也会确定被起诉。」
谕吉无声失笑,他往前探出头,轻语般大放厥词。
「不管怎么想都是你不利耶,该怎么办才好……我们一起死吧?」
「我只是变回普通的学者,而你会变成犯罪者。不利的到底是谁?」
犬饲低语回应,不让谕吉发现自己就站在悬崖边。
「为了要见我,你下了一个相当勉强自己的赌注呢。啊~~啊,真的有让你做到那样的价值吗?」「有,对二十五年前的我来说。」「……什么?」
安静几秒后,谕吉最后发出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啊哈哈」笑声,铐着手铐的双手用力抓住犬饲胸口。
浅棕色浏海的阴影将眼睛染黑。
别退缩,就算是谕吉也别退缩——犬饲瞬间训斥自己。
「稍微陪你玩一下也可以唷,小秀。但是恶魔技巧对我没有用喔,你过去使用的手法,我已经全部解读完毕了。」
不用几小时,你就可以和我一起死了——即使他像是嘲弄、像是辱骂丢下这句话,犬饲的眼神也绝不动摇,连同手铐抓住谕吉的手。
好吧……我也不是抱着随随便便的觉悟到这里来。
「如果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必杀绝招就另当别论了。」
「当然有……有个珍藏已久的呢。」
「这样啊?那我还真期待你何时会使出来。」
两人在极近距离同时眯起眼睛。
眼角看见女性事务官不知该不该阻止两人的踌躇身影,犬饲先放开谕吉。谕吉有点粗暴地坐回椅子,犬饲也边拉好黑衬衫衣领边坐回位置上。听见女性事务官小声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该不会哭了吧?感觉眼皮有点肿。」
「看了有点感人的连续剧,多亏如此,我几乎没睡。」
「你家有电视吗?算了,然后咧,是怎样的连续剧?」
正如谕吉的「陪你玩」宣言,他诡异地嗤笑着刺激犬饲。
谕吉像是单手玩着一把双刃剑。仿佛表示「嗳,小秀你要怎么办?我随时都可以刺你一剑,或是刺向自己,你可要慎选用词啊」,眯起他柔软的浅棕色眼睛。
既然如此——「谕吉玛丽亚是悲剧女主角的连续剧。」——就全力玩吧。
谕吉顿时收起笑容,露出不悦表情问:「那是谁主演啊?」
「一个叫谕吉龙一郎的十岁小男生,这就是剧本,这剧本好到我都哭了。真要说起来,我喜欢喜剧不喜欢悲剧,但这太有趣,我不小心看入迷了。我也想以演员身分在这部连续剧里参一脚啊,我想请你稍微陪我演一下……如何呢,蹩脚演员?」
犬饲丢到谕吉手边的侦讯笔录,是今天早上天童寺检察官塞给他的那一本。也就是说,那不是副本,而是有谕吉签名的正式侦讯笔录。
「这是相同剧本。」犬饲给他看了副本后,悠然起身。
「谕吉,站起来。」
谕吉带着疑心的眼往上看犬饲,照他所说慢吞吞起身。
犬饲拿厚重的笔录书角敲自己肩膀,「喀、喀」踏响足声绕过桌子,谕吉表情认真,眼神追着他跑。
两人最后并肩站着,彼此站直身体后,犬饲稍微高一点。
「这个剧本中,会有个叫犬饲秀树的十岁男孩登场吧。」
「最后会出现。所以我到中途都会饰演早乙女飞鸟。」
谕吉歪着头噗哧一笑。
「小秀还真喜欢演尸体呢。」
「我最喜欢尸体了,你也知道吧?」
犬饲斜斜一站后,两人的视线等高了。
*
那天,十二月的天空一片灰暗。
呼出白色气息,鼻子吸进的空气带有水分,灰尘比平常少,带着一股冬天的气味。谕吉龙一郎背上的黑色书包随着他奔跑的脚步上下剧烈晃动,露出在短裤外的脚忍受寒冷,只有膝盖稍微冻红。
他急着回家的理由有二。
第一个,是要向家人和佣人们夸耀自己第一次在考试中拿到满分。
另一个,是气象预报说今天傍晚会开始下雪。刚刚一起走出学校的儿时玩伴犬饲秀树回家放下书包后就会来谕吉家。虽然是冬天,但东京几乎不下雪。所以谕吉有点兴奋地提议,今天要躺在花园的草地上,看着从天飘落的雪花结晶后,安静的犬饲虽然害臊,也点点头说『好啊』。平常不太有自我主张,安静的儿时玩伴,似乎也对雪花渐渐覆盖全身的特别游戏感到好奇。
『但是不知道从几点开始下耶?』
『那你先回家去放书包,这样就可以玩晚一点了!然后在我家吃晚餐吧,这样再晚一点回家也没关系对吧?』
『这样啊。嗯,那我回家问妈妈。如果是去谕吉家,她应该会答应,但是应该会要我写完作业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