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胡须形状扭曲,谕吉藤吉郎似乎也在说出口的同时发现不对劲。
「那是他希望飞鸟的遗体被发现而采取的行动,我认为事件的真相就在这里。他知道飞鸟的遗体就在那里。不是亚希想要改装的地点,『无论如何』都需要挖这个地方。」
大概没思考过犬饲的推测吧,谕吉藤吉郎以「你在说什么蠢话」的姿态扭曲双唇,双手拳头「咚」地打在桌上。
「那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凶器上可是采集到他的DNA啊!」
「没有错。」
「或许真的是……是他杀了飞鸟也说不定啊?」
「是的,是有这个可能性,从往例来看,这个可能性很高。」
犬饲用连自己也惊讶的冷淡声音回应。
「那么为什么!他只要继续隐瞒飞鸟的尸体……」
「前检察长阁下,我不会让你说出『别让人发现尸体就好了啊』。」
谕吉藤吉郎指节粗犷的拳头不断颤动。
「父亲……从因为杀人罪被起诉的儿子身上别开眼有哪里不对!」
不管是身为父亲还是身为前检察长,都没办法承受这等重压,谕吉藤吉郎几乎要趴在桌上,弯曲身体倾诉胸口的沉痛。
犬饲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快速地用英文大骂:「所以又如何!」弯下腰强迫谕吉藤吉郎抬起头。
「我也不想承认那家伙杀人,所以才和矛盾战斗啊!」
犬饲抛下立场与年龄,试图让谕吉藤吉郎清醒。
「我和你不都已经面对过几十、几百个杀人犯了,不是吗?好好思考!不是还有方法可以确认那家伙是不是真的杀人了吗?」
人不可能毫无理由杀人。寻找理由是检察官的工作,推测与分析是罪犯侧写师的工作。特权法的原意,就是不希望出现冤案,希望维持官员与一般人之间的均衡,更正确地裁罚罪犯。七年前,让人看到其肩并肩作战魅力的,正是山田誉,以及眼前这位谕吉藤吉郎。
「特权法……啊!」
可以拿重新检讨要不要起诉当理由,让罪犯侧写师进行再次侦讯。
犬饲推开他的肩膀。
「罪犯侧写师把信念赌在相信人类上!所以直到从那家伙口中听到真心话为止,我绝不放弃!」
犬饲坐回椅子的同时,拇指抹过嘴角。被山田教授打了那一巴掌的伤口还在嘴内阵阵作痛。反正明天就会缩小到破洞程度吧,但心理创伤却无法如此迅速复原,谕吉父子的伤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化脓过深了。
这个父亲和那个儿子需要激烈的治疗手段吧,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填补鸿沟。
「再……唔,再早几年,我就可以直接用自己的手保护儿子了。为什么是现在!只要再早一点,我就能……」
需要几分钟时间忏悔吧,犬饲原本想从西装裤口袋拿出Garam烟盒,又作罢。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忏悔。
「那家伙应该也自觉自己是个不成材的儿子吧,为什么是现在……老实说,关于这点,我心里有底。」
接下来只能嘲笑过去的自己了。看见犬饲突然解除紧张垂下眉角,扬起唇角微笑,谕吉藤吉郎露出仿佛遭到突袭的表情。
「真要说起来,都是因为我说了那种话。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很自责,还尝试了『达利技巧』。」
「那种话?达利……是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吗?」
「因为某个事件,我说了会让他的心出现不对劲的话,这成了揭穿这个事件的关键。顺带一提,『达利技巧』正如你所说,是萨尔瓦多•达利所实践的,捕捉梦中幻觉片段的手法。首先在诱人睡意的环境中,拿着一个睡着就会发出声音的东西。当入眠的那个瞬间……举例来说,我所拿的东西是笔,会因为笔落地的声响而惊醒,对吧?接着把这一瞬间作的梦写下来,梦境这东西会和自己体验的过去记忆相链接,两者都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消失。接着就靠写下来的笔记找出关联性。」
犬饲出席学会的理由不是为了逃避现实,谕吉遭逮捕后知道事件的详情,他发现是自己扣下了谕吉隐藏至今,可说是「黑暗」的猎枪扳机,所以到诱人睡意的环境——而且还是不能沉睡的场所,尝试了「达利技巧」,不停地搜集谕吉对自己发出的每一句消息。谕吉一直让犬饲看见他二十五年前怀抱的黑暗。
是救赎还是挑衅,他不知道目的为何,但回想起来,谕吉确实随时随地都在试探犬饲这个罪犯侧写师。
「别开眼、摀住耳朵的人不只是你……我也一样。」
如果刚刚山田教授没有扁他,他应该没办法踏出说服前检察长这最后一步吧。之所以踌躇,理由就和谕吉藤吉郎相同。
「我能够忍受吗?」——能够忍受揭穿儿时玩伴隐藏至今,不知真相的本性吗?
「请让我见他。」
谕吉藤吉郎指节粗犷的手指,捻起犬饲的登录证,他无言看着登录证一阵子后,下定决心地说「我明白了」,把它还给犬饲。
「我从以前就特别擅长施加压力。」他有点筋疲力尽地站起身。
「但我不知道承办检察官会怎样抱怨就是了。」「这我相当清楚。」
犬饲站起身,这次确实用对长者的态度低头。
「其实,我很喜欢玛丽亚阿姨。喜欢到想从您手中抢走,也曾经偷偷对她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