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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饲无法忍住笑容,一脸欣喜、毫不客气地踏进案发现场。
「谕吉,你看,这只黄金猎犬玩偶还真大耶。你叫什么名字啊?喔,原来你叫贝尔卡啊!和我在美国的朋友名字一样耶!」狗玩偶的标签上似乎写著名字。
犬饲戴上自备的黑色手套,有趣地笑个不停,开始碰触床铺附近的东西。谕吉追在他身后,怒吼着「别胡乱把现场弄乱啦」。
「烦死了,我才没有乱来……谕吉,你听好了,案发现场里,即使是乍看之下不相关的东西,其实都可能是密切相关之物。你看这个狗玩偶。」
那是个有一个小孩大的布偶,犬饲说着「你看」,把布偶塞过去,谕吉慌慌张张戴上白色手套,谨慎地抱住。
「你怎么想?」——犬饲早已开始进行侧写了。
犬饲像要试探谕吉,扬起嘴角斜眼看着他。
那个狗布偶与这次的事件毫无关联,也完全没出现在笔录中。因为没被当成证物收走,当然还留在这个房间里。
谕吉「唔嗯」哼着,把狗玩偶翻来翻去观察,「比想像的重」、「做工这么精细,肯定很贵吧」,但犬饲大概不是问这些,他是在说与警察及鉴识人员完全不同视角的事情。
看着谕吉捏起一根毛仔细观察,犬饲加了一句「讲直觉就好」。
「松松软软的……很可爱。」谕吉说出口后,对自己匮乏的表现能力感到沮丧。
「你干嘛沮丧?心理学从这类直觉切入就可以了。」
犬饲当自己在讲课,挥动自己的食指:
「那个狗玩偶很受重视,而且从他的毛全往同一个方向梳顺,可以看出田中平常都会抱着睡觉。抱着固定玩偶入睡的人的心理,会因为没自信而依赖谁,以及有漠然的不安。我认为这个特征不容错过。我想,他平常总是怀抱着这两种感情生活的可能性极高。但你不觉得这个特征很怪吗?」
「没有自信而依赖谁……但青春期时也会有孩子这样吧。」
「喂、喂,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警方的笔录啊?」犬饲睁大眼睛。
谕吉生气地说「你可别瞧不起我」,虽然这次也是上司承办检察官的辅助者,但谕吉也在东京地检刑事课工作超过十年了,他可是见过无数事件的堂堂一名副检察官呢。
嫌犯被逮捕后,会先接受警方侦讯才送交检察单位,接着由承办检察官决定是否要起诉,谕吉在比对证据与侦讯笔录后,立刻说出「请等一下」,要检察官暂缓起诉,他从经验中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在来这里的路上大致过目侦讯笔录的犬饲,也认为事件看上去单纯,不过确实有哪里不对劲——虽然具体来说还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也同意了谕吉的直觉。
「原来如此……弱点和轻睨……啊……」犬饲突然吐出意味深远的一句话。
「让我们逐一查看疑问吧。被害者名叫诸星渚,是十七岁的高中女生对吧。好,谕吉,你去躺在床上重现被害者的状态。」
「咦、什么?……鉴识小组似乎已经采证完毕了,是可以啦……」
谕吉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加大单人床,想到前几天还躺着遗体就觉得退缩,与之同时,想像过世少女的痛苦也让谕吉心里抽痛。他双手合掌说声「不好意思」后躺上床。沾染血迹的棉被和床单已经当成证物拆走,床上只有裸露的床垫。躺在软硬适中的弹簧床垫上,谕吉身体感觉到弹簧的反弹。和高级饭店的床相同,沉降与反弹的平衡恰到好处,睡起来很舒服。
把右手朝外弯成ㄟ字形,双脚稍微内八后,犬饲顿时睁大眼严厉大喊:「你根本不懂遗体!」
犬饲从谕吉的公事包中拿出几张遗体照片后,跳上床。
对谕吉抱怨:「你这样根本根本不像高中女生的遗体。」
「诸星渚……虽然我很想要在妄想中拥抱你,但这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无法饰演你的蹩脚演员。现在就由我来饰演你,这样你可以原谅我了吗?」犬饲垂下眉角,亲吻深爱情人的照片。
对那里曾有遗体的事实没有丝毫踌躇,犬饲转过身仰躺,拿着照片灵巧地弯曲手脚。当然,男性的犬饲看起来不像高中女生,但比谕吉更纤细的他——硬要说的话啦——正适合重现被害者的模样。「没错,她就是以这幅模样死去」谕吉回想起第一次看见遗体照片时的情绪,摀住嘴尝试扼杀苦涩的心情。
「你到底干几年刑事课的副检察官了啊,要吐等一下再吐,快点攻击我。」
「什么?」这惊世要求让谕吉不禁失去所有表情。
「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你能当嫌犯了吧。侧写不只是以过去的数据为基础在脑中思考而已,实际重现事件也是其中一环。那么,你现在是田中淳一,平常就会敲诈别人,是警局常客的粗暴高中生。现在把女生压倒在这张床上,又揍又踢对她施暴。」
「该不会要我……对、对小秀又揍又踢吧?」
「你刚刚不是打我打得很顺吗?我不是小秀,从现在开始,我是诸星渚。」「呜啊,好恶喔……」看着面前用假音说话的儿时玩伴,谕吉感到绝望。
「侧写要是不认真做,就没有意义了啊。」
犬饲接着用认真的语气责备,谕吉反射性地说出「对不起」。
「——听、听我、听我的话啊!」
「碰」。谕吉跨坐在犬饲身上,用四不像的粗暴口气轻轻打了犬饲脸颊。
「你以为用这种烂演技可以揭发罪犯的心理吗?」犬饲有点抓狂了。
「呜呜呜,对不起啦……我最起码会照着笔录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