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制止,那就会在这里寿终了吧。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活得够长了。可是,爱德格和莉迪雅相互扶持重振伯爵家的过程,也还想再多注视一些日子。
“戴安娜,去你身边的时候,可以是变成小老头的我吗?你问我‘还打算再活这么长时间’?和到现在为止度过的年月比起来,那个时候会来得快得多了哟。”
那个与你再次相遇的时候。
隔着泰晤士河,南岸的萨瑟克区(Southwark,又译“南华克区”,英国英格兰大伦敦内伦敦的自治市)也起了火。感觉到比那炽炎更通红的光亮,弗朗西斯将视线移向上方。
“啊呀,月亮红得这么厉害。”
浑圆的月亮,仿佛被地上的火光浸染了一般地绯红。
说起来不久之前,人鱼们说过要连接起魔法灵线,逆着泰晤士河水而上了。
“魔力,已经和月亮交叠了吗。”
莉迪雅他们在看着吗。反击的机会只有现在了。若在红月恢复原状之前不能造成些变化,那么那座白塔,还有这座城市就将被赤焰侵染殆尽。
弗朗西斯屏息凝神,继续紧盯着伦敦塔。
阿尔文刺出的剑,看来是正面穿透了莉迪雅的身子。直到两人重重倒地,呆若木鸡的爱德格也无法动弹一下。
拼尽了全力终于双脚得以挪动,他朝母子俩一步步靠近。即便如此,爱德格依然不敢立刻碰触他们,只能愣愣垂头看着。
阿尔文好像停止了呼吸。那已经不再是阿尔文,而是悠里西斯的遗体。会这样想,大概是因为已经感觉不到灵魂尚存的气息了。
他是自己决定刺穿莉迪雅子宫的。是为了葬送王子。是因为通过绿玉髓,理解了那个方法。
他将爱德格灌入剑中的全部的王子力量,连同自己一起埋葬了吗。
然后,爱德格慢慢蹲了下来坐到地上,抱起了莉迪雅的身子。
脸颊是温热的,她还在平静地呼吸着。衣服虽然大大开裂了却没有流血的痕迹。触摸肌肤检查也确实没有受伤。
放下心头悬石的爱德格,拥紧了莉迪雅。脸颊贴着脸颊、捋着她的头发,全身心地感受她平安的气息。虽然心里明白梅洛欧的宝剑不会伤害莉迪雅,但在确认之前,仍是恐惧难当。
可是,还是搞不明白。如果是这样,那宝剑应该也不会伤害阿尔文才对。腹中胎儿是否也没事呢?
那么王子呢?
还有,莉迪雅喝下的缟玛瑙之毒又会怎样变化?果然到最后她还是在劫难逃吗。
依旧眉头紧锁的她,怎么看都是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一直静静凝视莉迪雅的爱德格,突然觉察到周围如同回到黄昏时分似的,染上了一片绯红,于是抬起脸来。
白石砌筑的圣堂,像是燃烧起来一般赤光满室。外面的火势已经迫近了吗。爱德格一边想着一边往窗外看去。
“……月亮,红了?”
他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即刻,怀抱中的莉迪雅身子稍稍动了动。
“莉迪雅?”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像是在说什么。爱德格把耳朵凑近。爱德格,莉迪雅喃喃呼唤着他的名字,用尽力气继续说了下去。
“把火玛瑙……向着月亮射出去。”
“我来吗?”
“除了现在,没机会了。现在的话,就能顺着人鱼们连起来的魔法灵线,造出通往妖精国的魔力流动。用那个,用红月光石的弓射出去,一定能送到妖精国……”
莉迪雅气息微弱、断断续续的话语,雷温似乎也全神贯注地听了,他走到阿尔文旁边弯下身子,摘下了红月光石的戒指。
圆面切割(Cabochon cut)的月光石,与飘荡在天空中的红月一模一样。
“可是,我无法操纵魔法的弓箭。”
莉迪雅虽然只能细声细气,却还是十分肯定地说道。
“你已经,不是王子了。所以,作为青骑士伯爵,与妖精国有关联的武器都应该可以使用的。”
“王子他,怎么样了?”
消失了,莉迪雅嘟囔着回答道,轻轻抬手碰了碰爱德格的手腕。大礼服外套(Frock coat)的袖口裂开了。那是为了阻挡扬起宝剑砍来的阿尔文,擦到剑锋留下的。
那个时候,爱德格的确有感觉到皮肤被切开的灼疼。可是重新一看,没有划伤当然也就不会有出血。和莉迪雅被刺穿的腹部一样,只有衣服被割裂了。
而以前,宝剑有伤过爱德格。因为他曾是王子。然而,爱德格体内的王子已经不复存在了。这就是确凿的证据。
“阿尔文他,用上了缟玛瑙。用我喝下的龙蛋碎片……”
打倒王子所必需的,是放入血石中的东西,以及含有魔力的缟玛瑙,预言者是这么传达的。于是阿尔文将血石转化成了绿玉髓,得到了藏在其中的智慧。通晓邪恶妖精的智慧。
拿宝剑扎进莉迪雅身体,是为了将自己体内存在的王子魔力,与爱德格灌进宝剑的魔力一起,作用在莉迪雅喝下的缟玛瑙上,令它们消失。
王子的力量也好龙蛋也好,都属于邪恶妖精性质的魔力,但比起王子,古代巨龙所有的缟玛瑙应该要强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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