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车站牌附近,没见到刚才那位高年级生,也许她是走路上学的吧?也有可能是坐了上一班公车走了。公车上没有空位,公弥便拿手帕包住右手手心,抓住手环,虽然公弥身上只有一条手帕,但幸好左手没有流血,只不过书包的手把会被土弄脏而已。
下公车来到M车站,换了一班电车后,公弥在离家最近的车站下了电车,一开始只是手有一点刺痛,但过一阵子后,她的手心开始传来阵阵剧痛。
就因为这样,公弥才会跑到平时经过也不会多想的公园里面,虽说她家就近在咫尺,但不管妈妈现在在不在家,她都不太想双手带着血和土回家。
公弥用公园里的饮水机水龙头洗完手,发现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伤,然后她洗了一下脏掉的手帕,用左右手手指稍微拧了一下,接着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下来。
公弥吐了一口气后,渐渐感到生气起来。
——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要受到这种待遇?
唉……即使如此,街上的风景依旧是一片和平,不管是太阳、嫩叶还是小鸟,都傻傻地笑着。
听到小孩们“呀~~”的嬉闹声,公弥不自觉地抬起头来。
她往声音的方向一瞧,只见约莫十几个小学生们在远处的草皮上围起一个圆圈,圆圈外头有两个女孩子你追我跑,追人的那个女生手上握着白色舞动的布条,这些孩子们应该是在玩——(丢手帕……吗?)
怎么会玩这么怀旧的游戏啊?不过公弥既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游戏,就代表她小时候也玩过那怀旧的游戏。
这附近的区公所从几年前开始致力于“培养身心健康孩童”的活动,鼓励大人带小孩去外头玩耍,虽说主要对象是小学生,但从很小的孩童到有点年纪的小孩也都有参与。因此,直到考国中前,公弥的爸妈也很积极地带她出去,让她和同年级的小孩去公园玩耍。
(那种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公弥内心虽然这么想,视线却离不开那群小孩。
在圆圈外头漫步的鬼,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帕丢到某人身后,那条手帕象征着不洁之物,要是手帕落到自己身后,就得赶快起来,想办法让手帕物归原主,但丢下手帕的人一脸不知情,悄悄、轻轻地坐进空下来的位子里,像是在说“我已经不是鬼啰~~”于是拿到手帕的人也无可奈何,只能重新找一个人当替死鬼。
唉,真是个讨厌的游戏。
公弥一边想,脑海又想起刚才和哪个高年级生之间发生的事,那个人恐怕也是带着脏手帕走着吧,只不过是公弥刚好出现在她眼前,她就把脏手帕推给公弥,然
公弥又该如何是好呢?寻找下一个替死鬼,把这份“不快”的感情推给别人,这样就行了吗?
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们,有这么多只要稍微推一下,就会立刻放声大哭的小孩子啊。
(……)
公弥对自己感到害怕,移开视线。不、不、不,我在想些什么呀?
公弥想让头脑冷静下来,她慌慌张张地看向自己的裙摆,正好在此时,公弥透过裙摆看到底下有一列蚂蚁穿梭而过。
蚂蚁们跟着前面的蚂蚁,一股脑地向前进。
看着看着,公弥的火气突然上来,心想“这么勤劳干嘛呀?”
公弥坐着,抬起一只脚,接着把脚移到蚂蚁队伍的正上方。
要是现在用力踩下去,就会死好几只蚂蚁了吧?至于在脚印后方,侥幸逃过攻击的蚂蚁们,会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惊慌失措起来吧?要是看到这幅光景,心情就会好起来了吗?还是反而会更消沉呢?
公弥抬着脚,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拜托谁快来阻止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呀。
就在这时,一道清风吹拂而过。
公弥的脚还停留在原地不动,她赶紧用手捂住脸庞,虽然她的眼睛也不算大,但沙尘跑进眼里还是一样会很痛的。
都已经五月了,那阵风也不能叫春天的初风,但那风劲头之强,让人不禁联想到春天的初风。
“谢谢。”
听到这声音,公弥不知所以然地,卸下了脸上紧绷的表情,但接着,刚才说话的人又叫:“啊!不行!别踩下去!”
“咦!?”
踩下去?——公弥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才发现抬起来的右脚底下有个白色的东西。
是手帕。
一定是刚才那阵风吹过来的吧?手帕正好落在与鞋底距离不到几厘米的位置下。
虽然公弥本来想踩蚂蚁,但可没想过要去踩谁的手帕,她把脚踏回没有蚂蚁也没有手帕的地方上,然后捡起那条手帕,由于土壤和几只蚂蚁跑到了那条手帕上,她便轻轻用手拍了一拍。
“谢谢你。”
一边这么说一边微笑着接过手帕的,是一位穿着与公弥同样制服的少女,从对方制服的质地来看,对方应该不是一年级生。
“不用跟我道谢两次啦。”
公弥不觉得自己真有帮她做了什么,便冷淡地回答对方。
“哎呀,第一次道谢是为了你没有踩下去,第二次道谢是为了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这、这样啊……”
谢谢人家帮忙捡东西,这还能理解,谢谢人家没有踩下去,这听起来就有点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