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人不悦。
晴空、嫩叶、让水池闪烁的太阳也是。
传到耳里的声音,让人焦虑。
就连鸟儿啾啭的声音、孩童们的笑声、路人的手表发出禀告“现在两点钟”的闹铃声都一样。
不管是什么,她都讨厌。
公弥一个人低头坐在公园长椅上,紧锁眉头。
别脑残地傻笑好吗?别在那边散发出“爽朗”的气息好吗?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扯后腿,就算没做错什么,某天也会被陌生人踩断。她在说些什么?一种比喻,没错,她在讲的是才长出四、五片叶片的牵牛花藤蔓前端。
不过,公弥现在眼前所见的,自己身上制服裙摆的褶痕倒是不怎么惹人厌,大概是因为裙摆的颜色是带绿的黑色,给人一种冷静沉稳感觉的缘故。如果是浅蓝色的大波浪裙摆,恐怕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没见过哪个学校有那么夸张的制服就是了。
看着黑色的褶痕,公弥的视线自然跟着移到衣领附近的领巾上,这是她直到不久前,都还很憧憬的象牙白粗领巾。
国中部的领巾是细长黑色的缎带,当时她一心想赶快绑起白色领巾走在路上,走过从校门连绵进去的银杏树人行道,走过校外热闹繁华的街道——对国中部以下的学生而言,莉莉安女子学园高中部简直就像天堂一样。
(可是……)
等实际成了高中部学生之后,又是怎么样呢?结果等待着公弥的,是与国中时相差无几的日常生活。
要说哪里不同——制服和国中制服不同,校舍也不同,还有一些从其他学校入学的人,所以见到的同学也多少有些不同,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世上没有一种魔法,可以让同学们从进入高中的那天起,就通通变成很棒的人。
所以,有同学会在上课时把漫画书藏在教科书里,偷偷看着漫话,等休息时间又跑来跟你说“借我笔记”,也会有每到扫除时间就故意晚到五分钟的人,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认真做事的人才蠢呢。
高年级生也是如此,过分期待才显得可笑呢,只不过比她打个一、两岁,就会成为让人憧憬的学姊吗?怎么可能呢,只要想象一下自己与周遭的同学一、两年后的模样,就可以知道结果了,这种事就跟“不可以用指甲去抠手指上的脱皮”这种常识一样,不用多想都能知道答案。
在新生欢迎会上见到的学生会长——蔷薇学姊与她们的妹妹蔷薇花蕾——确实是很有魅力的一群人,但那些人终究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别说跟那些人成为姊妹了,就连要认识对方都有困难。
(还是参加社团算了吗?)
这样一来,就能与高年级生产生交流,或许还能认到姊姊,但公弥有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因为参加社团,变得更不信任其他人。
公弥坐在池畔的长椅上,望着手指甲思考着。
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要是不喜欢这里的东西,那别在这里逗留,早早回家不就得了吗?
但今天早上,公弥的心情还没有这么糟糕,气候稳定的五月,是她最喜欢的月份,可以神清气爽地起床,而且今天是礼拜六,所以课上到中午就结束,她早上还计划等放学后,趁妈妈打零工还没回家的时间,可以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受管束、懒洋洋地边看电视边吃附近面包店卖的三明治。公弥心里打好这个盘算去了学校。
上课时也没发生任何意外,不擅长的数学课上既没有被老师点到名,由于事前有查好英文单字,英文阅读课时还被老师称赞了,老师说她不只是发音好,连翻译都很好。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现在心情才会如此烦躁呢?完全是因为刚才放学路上发生的一点小事。
当时公弥走在国中、高中部图书馆旁的小径上,路旁种植了很多矮灌木,有如树叶围墙一般,她不经意地把视线停留在灌木叶上。
公弥对植物不是很了解,也不清楚它们的品种,只是因为黄绿色的嫩叶充满了光泽,非常鲜艳,让她不禁停下脚步端详起它们。
她仔细一看,发现红色的瓢虫在树枝上爬着,瓢虫喜欢太阳,所以会一直想往上爬、往上爬,然后飞起来。公弥想静静看这只瓢虫爬行,直到它抵达树梢,展翅飞翔为止。
公弥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由于是放学时间,期间有不少学生从公弥身边穿梭离去,但没有半个人问她在做什么。
再一下下。加油、加油——当公弥在心里帮瓢虫打气时……
有个人从公弥身后用力推了她一把,公弥整个人倒在路旁,压断了不少树墙的小树枝,矮灌木的树枝不粗,实在无法承受高一女生的体重,公弥整个人就被压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弥不明就里地起身转头一看,只见路旁站着一位陌生的高年级生,附近也没有其他人,从这种情况来判断,只能说是眼前这个学生推倒她的吧?
不过是站在路旁看着树墙而已嘛,要是觉得碍事,不会说一声就好了吗?
“干嘛啦?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谁叫你要站在路中间挡路啊?”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公弥会摔得这么夸张,那位高年级生一脸“我没做错什么”似的丢下那句话之后,快步离去,而就在这段时间里,瓢虫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那落单的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啊?”
公弥一边拍掉手上的土壤一边嘟囔,她看了一眼右手手心,只见上头残留着被树枝刮伤的痕迹,还渗了一点血。
先回校舍,请保健室的老师帮忙处理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公弥又不想被荣子老师问:“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所以就直接离开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