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板上也没什么笔记可抄的无聊课堂上,我这么想着,叹了一口气。正好在此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叫我吗?”
明明是心理所想的事情,却有人回应,就算是偶然,正常来说,也会感到诡异吧,但我在理清思绪前,已经先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了。
右边空荡荡的座位上,自然没有半个人。
我苦笑一下,把注意力转回无聊的课堂上,年迈的老师一边折粉笔一边写着公式。总之,先把那些公式抄到自己的笔记本上。
刚才那道声音,不可能是千波同学的,今天早上班导才说她在海外动完手术,听说手术很成功,大概两个礼拜后就回学校了。
不过,当我才说服完自己刚才那道声音是幻听之际,又传来了一道同样的声音。
“居然无视我吗?”
这回,那道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明晰。我往千波同学的座位附近一瞥,但是前面和右边(我的座位是最后一排又靠墙)并没有人表现出“刚才是我发出声音喔!”的样子。不光如此,除了我以外,似乎没有半个人听到刚才那么响亮的一声“居然无视我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当我纳闷起来时,又来了。
“其他人当然听不到呀,因为我只说给照同学你听嘛。”
是谁?
“这、这、这!”
这、这、这-你是鸡吗?
既然对方向我挥手,那她肯定就是刚才想我搭话的人吧。
(……)
呃……能否称对方为“人”都还是个谜。
坐在千波同学座位上看向这里的,乍看之下,是个日本夏橘般大小的浅绿色球状物体,那物体有大大的眼珠,瞳孔却很小,脸上有大大的嘴巴,里头是肉食性恐龙般的尖牙利齿,身上有着纤细短小的手脚,至于头发……只有像番茄上的蒂那一丁点头发而已。
“呃……”
那玩意长得很像各县市地方活动会登场的吉祥物,但老实说,就算是客套,也难以称之为可爱。
(你是千波同学吗……?)
我在心里问道。我为何会这么想?因为那玩意坐的座位,毫无疑问是千波同学的座位,而刚才我心里想着千波同学时,对方回了一句“叫我吗?”从彼此的互动来看,就算它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
“嗯~~算是吧。”
从浅绿色球体口中冒出来的是一个暧昧的回答,由于我问了“你是千波同学吗?”回答应该只有YES或NO才合理。
总之,我决定暂时称那物体为“千泼同学”,为了把她与“千波同学”区别开来,我帮她换了个字来称呼她。
到了午休时间,我右手捧着千泼同学,左手拎着便当走出教室,由于中庭人实在太多了,今天我特地绕到了操场。
“喂~~千泼同学……”
我向她搭话,她也不理会我,她径自在围绕着跑道的土堆斜面上翻滚,一边发出怪声喊叫,
一边跑来跑去。
当我放弃,不理会她而吃起便当时,她又不知不觉地爬到了我的肩膀上,看着我夹菜的筷子,虽然她有点重,但我忍耐住,继续吃我的便当,难得千泼同学主动靠到我身边,让她溜走就得不偿失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看到蜻蜓好不容易停留在眼前枝头上的感觉。
但午休结束后,千泼同学依然停留在我身边,她坐在千波同学的座位上,一副在听课的样子。我有时会一边偷看她,一边抄这两人份的笔记,心想如果千泼同学就是千波同学的话也没有必要继续帮她抄笔记了,但是她那双纤细短小的手,肯定拿不动自动铅笔吧。
隔天与后天,千泼同学依然存在。
千泼同学可以因应不同的场合,改变身体的大小。体育课的时候,身体变得与红豆一丁点大,紧紧贴在我的耳后;到了午休时间,又变得跟西瓜一样大颗,和我一起在树荫下午睡。
“对了,照同学,你读过波斯菊文库的新书了吗?”
她偶尔心血来潮,就会和我聊这些话题。不光是书,她有时也会和我聊些流行服装杂志的报导、电视剧,或是偶像团体里喜欢的成员等等。
那些话题,多半是当天休息时间里,从别的同学的闲聊中所获得的题材。千泼同学聊这些时,总露出一副是她自己想到的话题似的神情,有时候,她还会得意地仰起鼻头,露出一脸“怎么样?厉害吧?”的表情。
虽然我心想“之前似乎在哪里听过”,却还是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像是“我打算用零用钱买新书,所以你千万别跟我透露剧情喔”、“比起蓝色的裙子,我更想要粉色的裤子啊”或是”比起站在中间唱歌的那个成员,我更喜欢站在右边、很会跳舞的那个成员”。
每当我回答她时,千泼同学便一脸心满意足,发出“呀哈哈哈”的笑声。不过,虽然她会问我的意见,却从来不跟我说她自己的看法,不只是如此,她对我的意见,似乎也没多大兴趣,她只是因为我愿意回应她的问题而感到愉快罢了。
每次千泼同学模仿同班同学讲话时,都挺用心地企图用女高中生会有的音调来讲话,但会像她平时的声音加高分贝和杂讯一样,听起来很吵,实在很诡异,不过……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很诡异,才会觉得听起来也很诡异吧。
她一会儿发出怪声东奔西跑,有时又像颗球般弹来跳去,有时还会跑来踹我,就某种意义而言,她的行径和长相还真是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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