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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文,你活得自由自在,真好啊。」
哥哥用手搔着我的头发,那双手看起来已经跟大人一样大了。
优秀的哥哥在还是学生时就已经出家了(成为僧侣),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帮忙当住持的爸爸,同时为了得到当住持的证照努力修行。对出生在佛寺,在佛寺里长大的哥哥来说,学习佛教教义和礼节应该一点都不难,但为了取得资格,还得去隔世的地方进行十多天的修行才行,想要获得能够撑过那些修行的体力,对他来说非常困难,那是比他成为僧侣时所进行的修行,还要难上好几倍的严酷修行。
我还在念小学五年级时,哥哥曾有一次离家了好几天。我记得那是他去其他县市参加宗教的研讨会或是社团活动之后,去了学生时期结识的朋友的寺庙拜访,所以才晚了几天回家。本来说只多待三天,但等他回到家里时,已经过了十天了,个性认真的哥哥,当然有打电话通知父母会晚点回东京,不过听说他完全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晚这么多天才回家。
过了十天之后,那天下午,哥哥终于回家了,由于我去了学校上课,所以不知道他回家时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其他在佛寺里帮忙的人说,哥哥他只是一个劲地为擅自离开这么多天道歉。
那天晚上,哥哥没有和大家一起用晚膳,虽然我很在意发生了什么事,但本来就吃很少的哥哥,有时候也会因为身体不适而缺席,所以我也没有多想,以为他是旅行累了。
我洗好澡走出浴室后,哥哥在房间前等着我。
「可以和我聊一下天吗?」
许久未见的哥哥,脸庞削痩了许多,虽说削痩了很多,但表情很温柔,虽然我不知道这比喻好不好,但就像是仙女一般的美丽脸庞,该说是一种很飘渺的感觉吗?
我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哥哥坐到我请他坐的坐垫上,看了一圏四周之后,他挺直身子面向我,带着一脸神秘的表情对我说了:
「贤文,我必须向你道歉。」
面对这突然的赔罪,我自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因为哥哥总是对的,他从来没做过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我决定离开家里了。」
「咦?」
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虽说进入佛门也叫做出家,但我当然知道他指的不是那个出家。
「我所谓的离开家里,同时也是指脱离佛门。」
哥哥缓缓地、冷静地说明。
「要是贤文你再大个五岁,大概就会知道我要离开佛门,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指哥哥你不继承佛寺了吗?是这样吗?」
「没错。」
哥哥轻轻点了一下头之后,继续说了:
「我想要是我不继承佛寺,你身边的其他人,大概就会期待让你来继承吧?对于这往后给你增添的困扰,我必须先向你道歉,而且我这个儿子离开之后,往后只能靠你一个人来孝敬父母了,我觉得很抱歉。」
当时我心里才真的涌现一种感觉,想说——这个人真的要离家出走了呀。
「也就是说你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离开家里,离开佛门,不只是这样,就好像从这世界上消失一般,他会从家人面前完全消失,我想哥哥所谓的「离开家里」,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别露出那种表情。我才没有打算要自杀还是什么的,不如说,我现在才要展开全新的人生。」
「我怎么会懂呀!难道父亲、母亲和我在身边,你就不能展开新的人生吗?就算离开家里,不继承寺庙,偶尔也还是可以回来呀?」
我当时一心只想挽留住哥哥,但是哥哥却不答应。
「这代表本来应该继承佛寺的人,半途而废地抛下一切责任逃走了,我不认为我还能回来这里。」
「你讨厌佛寺了吗?」
「我不讨厌佛寺,只是我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让我必须舍弃佛寺,无法继续当僧侣了。」
「是什么事?」
哥哥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知当时他是觉得我太年幼,还是判断那时还不应该跟我讲这些,所以什么也没说。总之,我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没眼我解释。
「父亲说了些什么?」
「他当然是反对啦,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他赞成的话,我反而会很困扰,毕竟我希望他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听了这些之后,我感到莫名愤怒。
「你也太任性了吧!」
「是啊,是我的任性,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跟你道歉,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获得你的谅解。」
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内心当时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直到哥哥走出房间之前,我都跪坐在坐垫上咬紧嘴唇,紧握着拳头。
在那之后,哥哥似乎在父亲的房间里和父亲聊到了半夜,等隔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不见哥哥的人影了。
父亲对我说了:
「你就当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哥哥吧。」
我觉得对我这样说的父亲也很任性。他究竟把我和哥哥相处的十年岁月都当做什么了?怎么可能当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哥哥呢?
哥哥的房间被整理得一干二净,他留下来的东西全被收进了藤篮和纸箱里,收进了仓库的最深处,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扔掉那些东西,父亲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