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整件事还有一个矛盾之处,就算掀开病床与病床间的布廉,如果不提高音量,纵使对方就在自己隔壁床,也是无法轻松交谈的。可是,KYOKO姊姊却能躺在病床上,同时自然地与我说话聊天。
除了我之外,没有半个人见过KYOKO姊姊。就连我自己,也只有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有看见她的人。
只要是非现实的事物就都称之为梦的话,那么这确实是一场梦。可是,我怎样都无法将其视为单纯的梦境而一笑置之。
「我想报考莉莉安女子学园。」
出院不久之后,我便如此告诉双亲。
现在才要改变志愿学校实在很不明智,我自己也十分清楚,于是我开始只以考取莉莉安一所学校为目标努力念书,考不上大不了就去读公立国中,等三年之后再来考莉莉安的高中部。我就是提不起劲去读莉莉安以外的学校。因为我认为,如果要让我和KYOKO姊姊的那件事赋予某种意义,除了遵守约定成为莉莉安的学生之外,别无他法。
因为KYOKO姊姊有可能真的在等我。又或许是真的有KYOKO姊姊这个人,而那一天,我俩是在梦境里相遇的也说不定。
即使班导师一脸没辄地劝我放弃这鲁莽的打算,同班同学们也都对我报以冷笑,我仍排除万难,顺利考上了莉莉安女子学园国中部。尽管母亲对于我考上莉莉安这间以难考出名的学校感到得意,可是我的心情却不像平常拿到班上第一名时那样自满,对我而言,莉莉安只是为了见到KYOKO姊姊而必须考上的一所学校罢了,丝毫没有拿来当作名校炫耀的价值。
一入学,我便展开了寻找KYOKO姊姊的行动。我开始寻找现在就读三年级、去年十二月短暂缺席一阵子,名字又叫「KYOKO」的学生。我有时去探访这学期的三年级学生,有时又向去年担任二年级班导师的老师打探消息,或是在公布栏上的自由字段上张贴寻人启示。虽然那时的我应该是相当可笑,然而莉莉安的老师们只是对我的行动感到疑惑,并进而以温暖的态度在一旁守护;甚至班上也有同学觉得有趣,而一起帮我找人。
约莫是在四月快结束的时候,有次我放学后留在教室里制作传单,同班的小笠原祥子同学开口向我攀谈。她是在莉莉安从幼儿园开始就读到小学,并一路升上国中部的学生,而且是一位连同龄女生看了都觉得难以亲近的美少女。
「光同学,我听说你在寻找梦中见到的人……」
祥子同学顺手拿起我刚做好的传单原稿。不知道是不是放学回家后还有学习什么才艺,只见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比书包还要大的手提袋。
我从来没有直接与祥子同学交谈过,但是在我进入学校后的这一个月里,我在寻找KYOKO姊姊的这件事,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了。
「我还听说你们已经约好缔结姊妹关系了……」
「是啊。」
我精神百倍地点头称是,还以为她是要提供我一些信息。结果祥子同学却露出些许无奈似的表情并叹了一口气,表现出好像在说「真是给人添麻烦呢」的感觉。
「你不晓得国中部没有姊妹制度吗?」
「咦?」
「虽然大家都说这是莉莉安的传统,可是姊妹制度是只有高中部才有的。所以……」
所以……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去高中部三年级学姊那边询问看看比较好吧?」
祥子同学只说了这件事,接着就淡淡地留下一句「平安」问候,随后便看着手表匆匆离开教室。
她给了我如此亲切的建议,我甚至连道谢和基本的招呼都忘了说,只是一面听着她小跑步渐行远去的脚步声,一面径自回想起我和KYOKO姊姊之间的对话内容。
我当时有明确说清楚自己是要考国中吗?
而KYOKO姊姊告诉我她读莉莉安二年级时,到底有没有说自己是国中生还是高中生呢?
我想不起来。
我一直误以为KYOKO姊姊只比我大了我两岁,但是说不定她比我大上五岁。一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愕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并非于同一个时期就读高中的我们,注定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姊妹呀。
「请问有人知道去年圣诞节前夕,有没有哪位学生因为盲肠炎住院呢?」
但是我仍然开始进出高中部的校舍。或许我们无法成为姊妹,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见KYOKO姊姊一面。
可是,就连高中部里也没有KYOKO姊姊这个人。
我连一个可以让我寻觅的地方都没有了。
接着不知不觉,转眼我已成为高二的学生,与当时我认为真实存在的KYOKO姊姊同样年纪。
都已经过了五年,我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找她,只是如今遇到名字相仿的人时,我总是会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因为「KYOKO」并不是罕见的人名,班上总会有一、两个人的名字与这相同。而且在莉莉安,同学之间习惯以名字相称,而非姓氏(注1),所以每当我听见有人叫唤「KYOKO」的声音时,心头总会一震,简直就像是个行迹可疑的人。
升上高二才首次同班的三田今日子同学,她同样也是叫做「KYOKO」(注2),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KYOKO」这几个字很有反应,我们两人总不时会对上视线。她是高中才进到莉莉安就读的才女,尽管本人说自己只是幸运考上,然而谁都知道从外校考进莉莉安高中部,要比考进这里的国中部更难上数倍。
今日子同学是一位安静又沉稳的人,她加入的社团是插花社,有时会将社团里多出来的花朵插在小花瓶,装饰在教室里。
「请问今日子学姊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