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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雨伞回来了。
并非有人归还,而是它自己回来了。仿佛迷路的狗靠着归巢本能找到家,主动回到祐巳的手上。
那是发生在星期一放学后的事,放学前的导师时间结束后,班导师原本要离开教室,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地告诉祐巳:
“啊,福泽同学,国中部的青田老师说有事找你,请你扫除工作结束后到教职员办公室找他。”
“青田老师?”
他是祐巳国一时的班导师。自从祐巳升上高中部之后,由于校舍不同,也没有青田老师的课,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可言。不过,祐巳在走廊上或校园里遇到青田老师时,当然还是会打招呼。
“是什么事情呢?”
“我没问,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咦?”
“因为青田老师是面带笑容要我转达的。”
“喔,笑容……”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祐巳全都想不出来。倘若是国三的班导师的话,多少还可以想象得到。
比方说——
想拜托她担任班组委员会的一员。
或者国中部在毕业典礼当天拍摄照片的底片已经出来了,现在才希望能加洗给大家。
不过就算是这样,祐巳无法理解为何特别会找上她。她不曾当过班上的干部,而且不论好坏,她在国中部时都不是个受人瞩目的学生。
祐巳一直在想到底会是什么事情,直到扫除工作结束后,她随即前往国中部的教职员办公室。
“打扰了。”
她一年多前还不时会来这间教职员办公室,不过由于很久没来了,让她在要踏进办公室时因为某种异样感而驻足不前,祐巳在入口处看准青田老师的座位后走过去,接着看见一位头发逐渐转白的中年绅士,他正埋头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没什么变吧……”
青田老师拿起手边的标签便利贴贴在摊开的那一页上,然后将书本关上。祐巳原以为会是本艰涩的学术书籍,结果是轻松的推理小说。老师拉开椅子、将头探入桌子下方,把书收进放在脚边的手提纸袋里。
这位老师虽然是日本人,却长得很像给绘本作家迪布纳(注1),因此大家私底下称他为“米飞兔”。对老师而言,全名叫做青田三津夫还真是个不幸的巧合(注2),不过米飞兔很可爱,老师应该不会排斥才对。
“听说福泽同学是本年度的红蔷薇花蕾?你很努力喔。”
“哪里……”
听见国中部的老师提及红蔷薇花蕾,让祐巳的心情有点复杂,更何况最近的她也没有“努力”参与学生会的活动。
对这些事应该一无所知的青田老师,愉快笑着缓缓说道:
“‘莉莉安女子学园福泽祐巳’。”
“什么?”
“你会在自己的物品写上名字吧。”
“咦?”
他在说什么?不明白老师意思的祐巳转了转眼睛。不过,老师没有马上道出答案。对了,老师在上课时也是这样,他会一度先跳到其他地方去,然后再逐步抽丝剥茧地逼近真正的答案。
“你还记得你有一次帮我撑伞吗?”
“……有吗?”
“早晨在圣母像前,你叫住在雨中奔跑的我,然后和我一起撑伞。我平常是开车来学校的,那天没有发现自己忘记带伞就过来了。”
“啊……”
经老师这么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但是祐巳觉得那是小事,并没有特别记住;这应该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
“原来你不记得了。可能对你而言,你并没有意识为到自己做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吧。”
“请问……?”
“你曾说过那把蓝色的伞是你祖父买给你的,是你最喜欢的伞。”
“是的。”
可是如今那把伞也不在了。自从它在便利商店的伞架上消失之后,至今已过了十天。
就如同店员所说的“应该找不到了”,目前店家仍旧没有通知她寻获的消息。会做出随手偷走别人雨伞的人,不可能还会特地将伞送回来。
“我并不是因为你让我一起躲雨伞才称赞你的伞,其实我真正是想称赞的是你的行为,但我认为称赞你的伞会让你比较高兴。那时是由比你高的人来撑伞,所以我才会去注意到伞柄上写着你的名字——‘莉莉安女子学园福泽祐巳’。”
“是的。”
“记得我还因为觉得奇怪而问你,为什么不是写地址,而是写学校的名字。”
“啊——”
祐巳闻言随即用力点头。她想起来了,她的确和青田老师有过这样的对话。
“那是我祖父写的。”
先用针刻上写,再用白色蜡笔涂抹,接着拿布擦拭过后,白色的文字就如同魔法般浮现在蓝色的塑胶伞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