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忆这样痛苦,我将不再向他人渴求什么。
16岁的冬天。
我经历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离别。
春之蓓蕾
1
我与栞第一次的相会,是春天的某一日。比往常早了许多来到学校的一个早晨。
并不是有特别的事要做,为什么那么早上学,简单地说就是弄错起床时间了,仅此而已。我比平时早了一小时起床,走进最近的车站时仍未察觉,在登上电车后发觉身边少了平常的拥挤时,我才明白过来。
我本来就是不喜欢闹钟、也不会特别在意时间的人。所以早上闹钟响起,我真以为快迟到了。今后还是尽量避免出现这种错误吧。
搭从JR的M站开出的循环公交车,在学园前的车站下车时,早晨的光线让睡眠不足的双眼稍稍觉得刺痛。
用手遮挡着阳光,我穿过了高大的校门。从校道两旁浓密的银杏树下仰望的蓝天,有如在描绘一条长长的道路,就像是银河一般。
(银河吗……)
有点羞耻,又带点浪漫的说法。如果我在班上同学的面前说出这种词语,她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意外呢,不率直的佐藤圣同学,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但是,这种像是为了故意取悦她们的话语,我没理由去说。
把背后蓬乱的长发挽起时,我小声沉吟了一句:“像个笨蛋”。
(谁像笨蛋?)
与答案最相近的词语是“全部”和“自己”。
比如说,对于这个世界感到无比满足、脸上带着天真笑容的莉莉安学生们。
还有对自己的养育方针从未抱有任何疑问的、却仍忧心忡忡的父母们。
以及只要成绩优秀,便不会给你贴上不良标签的校方。
还有无论对什么都感到厌烦,但仍让自己过着这日常生活的我自己。
所有这些,全部。
如果一个人对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没有好感,或许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本身吧。
这个世界在我出生之前便已存在,这个世界的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如果有人无法适应,那么责任肯定在于无法适应的人而不是这个世界。
在尚未能认清这个世界时,还是先乖乖呆着吧——但是对十六岁这种叛逆的年龄来说,时不时会本能地拒绝做出某些“清纯少女”应有的举动。
为什么非得和大家一起笑不可?
为什么非得去听那些毫无兴趣的话题不可?
所以我只得保持沉默。
没办法,因为这里是天使的牧场。
所以立在分岔路口的圣母玛利亚像,在我看来便有如寺院门前的仁王像一般。
(看吧……)
虽带着如此纯洁清澈的表情,但她会守候在此处,无非是为了分辨学生的好与坏吧。
我把右手作成手枪的形状,指向那洁白的玛利亚像。站在盆景般小小的绿色树林中的圣母玛利亚,正为莉莉安女子学园的学生们不分昼夜双手合十祈祷祝福着呢。
“阿门。”
心中“砰”的一声同时,我窃笑着快步逃走了。
愉快。
在萌生着新叶的树丛中跑过时,心情非常爽快。身边没有人时,早就想这么试着做一次了。
被谁看见了也没所谓,我只是讨厌被人问这问那的。
我并不相信什么圣母玛利亚,所以报应什么的也不害怕。拿撒勒的耶稣也好他母亲玛利亚也好,只是很久以前已死掉的现实人物罢了。幽灵也好,经过近两千年的旅途也已经相当疲倦了吧。
而且如果圣母玛利亚是接近神的存在的话,应该有义务拯救这样的坏羔羊吧。来吧,快点降临此处挽救我那迷失的灵魂吧。
——阿门!
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叫唤的同时奔跑着。
季节已完全是春天,
我才刚刚成为高中二年生而已。
并不是有什么不服,只是,在我心中缺少了某种滋润。就像是被困在一片干旱而广阔的荒野中无路可走一般。
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好。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做什么。
大口喘息的同时,我伸手扶持着教堂的外壁。什么时候来到这种地方了呢,也许我是潜意识中选择了与校舍方向相反的道路吧。
正好,就在这里休息一小时吧。我走进了教堂后这样决定。
走过幽暗而静寂的走廊,推开厚重的带着装饰的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最里面中央,木制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像。左边是全彩的圣母像,右边是色彩斑斓的玻璃窗绘,地板上长椅一排排地并列着,夹着中央的通路。
大概修女们的早礼拜已经结束了吧,教堂里没有人。
我选择了倒数第二排靠墙的椅子躺下,仰头向天。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