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下雨的星期日

外的篝火。

  他们的逃亡之旅终于结束。王朝军马璀璨的宝石饰品、哒哒的马蹄声……

  亚立尔彷佛能看见十二岁的她,带著新伤和些许脏污蹒跚归来,穿著洋装和军靴的『大姑母』大步走向她,露出微笑将她抱起,牵著她的手一同搭上押送她们的马车。

  米蕾蒂亚的话语至此戛然而止。望著炉火的那张侧脸显得阴暗了些。

  加进热水壶里的水,再度在暖炉上静静冒出蒸气。

  「咚——」的一声,楼下的摆钟响起。

  米蕾蒂亚听见钟响次数才回过神来。七次——晚上七点。

  她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外头确实暗了下来。她走到窗边一看,风雨暂时停歇。这场晚秋的雨时强时弱,持续了一整天。热水壶的笛声响没多久就停了,她转头,看见皇子从暖炉上拿起热水壶。

  米蕾蒂亚靠在窗帘旁,俯视冒著诡异泡沫的漆黑大海。

  「这就是我在地下水道跟您说的,因为帮人逃狱而连累大姑母的事。」

  对于斗篷军师的疑惑,她无法向任何人提起。在那之后,他继续担任耶赛鲁巴特的军师,而大姑母则被贬到南方,参加了葛兰瑟力亚战。

  法皇要她『为此付出代价,去死吧』……真是说得没错。

  「……我在〈响铃岩山〉送走朋友后,很多事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好。我和大姑母一起搭上贴满黑色防风纸的押送马车,沿著〈龙骨大街〉向西行,最后被送进这座城里。」

  大姑母在马车里看见亚奇铐在米蕾蒂亚手上的枷锁,三两下就拆了下来。

  路途险阻,米蕾蒂亚像颗球般在车里滚来滚去,最后大姑母接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单边的有色宝石耳环做成首饰的,也是大姑母。即使在押送之中,大姑母也会从米蕾蒂亚脖子上拉起饰链,听著首饰的声音发笑。

  米蕾蒂亚无论之前或之后,都不曾像那样整天和大姑母待在一起。押送马车缓缓行进,她在昏暗的马车中心想,要是这趟旅程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然而,黑色马车的黑色轮子匆然在某天停下,旅程就此结束。

  「……」

  米蕾蒂亚没再说下去,低头看著海面的白色浪花。后面的故事即使在地下水道时,她也没对皇子说。马车停下后,只有大姑母一个人下车,米蕾蒂亚则被送往鸟笼城堡。后来她是怎样逃离,又是怎么回到被贬至南方的大姑母和大叔父身边呢……

  米蕾蒂亚现在去到城里,还是会寻找木鞋和锁链的声音,寻找那个只在九月宰相会议上出现过一次,不知回到何处的小小身影。

  她今天一样没有提起这件事。

  不过一枚银币的故事,还有另一个「后续」。那才是米蕾蒂亚决定对皇子诉说自己过去的理由。此时的她却只是一味地眺望漆黑的大海。

  直到黑发晃进视线中,她才发现皇子来到自己身边。毛茸茸的高级地毯自从被撕破后,就只分开摆放在暖炉前和椅子底下。皇子赤脚踩在什么也没铺的地板上,却似乎毫不在乎脚底的寒意。

  亚立尔皇子的手倏地伸了过来,拉起米蕾蒂亚胸前的单边耳环,捧在掌心。如果对方是艾简,米蕾蒂亚早就在那只手拂过她胸部时,将他痛揍一顿。但是皇子自制力强,且不易受到影响,米蕾蒂亚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米蕾蒂亚总觉得面具底下的他非常忧郁。

  皇子望著手里的耳环,少见地没和她对上眼呢喃道:

  「……你想去王朝吗?要是去成,你也不会被推进地下水道。」

  「不。」

  如果那时去了王朝,她就不会知道鸟笼城堡、木鞋和锁链的声音,更不会在白鸽盘旋的废墟遇见他。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皇子放开耳环……看来他不太相信「不」这个答案。

  「把你和大姑母押上那辆马车的人是谁?」

  「……是耶赛鲁巴特大人。」

  他淡淡地回了声「是吗」。押上马车。若皇子想问罗杰的事,应该会问『策画那件事的人是谁』。

  「来接你朋友的里里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王朝将军的名字后面加了『大人』两字,令米蕾蒂亚暗自欣喜——

  然而她不禁发出苦恼的闷哼,沉默一会儿后,才老实回答:

  「……他离开阵地那段期间,王朝军败给吉伊和耶赛鲁巴特,损失了许多士兵……所以国家追究他的责任,将他从前线召回,最后不但被降职,还被贬至偏僻的地区。」

  「换句话说,王朝那边也发生了和奥莲蒂亚将军同样的状况啰?因此耶赛鲁巴特才会屡战屡胜。」

  他说得没错。亚琉加王朝中,和丞相辛·洛克席耶齐名的军师里里离开了前线。正因如此,耶赛鲁巴特才会赢得如此轻松。而且——

  「若奥莲蒂亚将军和里里将军同时撤出双方战线,军队和战线就更容易被人操控吧。不仅是帝国——王朝也是。」

  「……殿下……您调查到什么程度了?您和大叔父谈了些什么?」

  「我是有调查……但星期天的事没有对任何人说。」

  皇子似乎有点不高兴。米蕾蒂亚看了他一眼,拿出黄杨木制的梳子。见皇子没有意见,她便梳起他乱翘的头发,就像为黑猫梳毛。结束之后收起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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