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在帝都史特拉迪卡——秋——

表现出不知如何处理这种莫名情感的样子。两位皇子会起争执也大概都是在这两天内,最后连两天都不够吵。两名性格冷然的少年似乎开始慢慢有了人味。

  罗德对经常过来探视的瑟侬院长提起这件事时,他微笑著说「你也是呀」。

  三

  亚利安罗德·柯札当上新讲师的几天后——

  下午的尾声,拉姆札从三楼进入圆形藏书室。

  他平常总是从那里进出。里面是类似夹层的独立小空间,拉姆札拥有唯一一把钥匙,可自由使用这个地方。躺椅上摆著将棋盘、看到一半的书,还有笔记本跟笔。因为藏得很隐密,无论从上从下都裉难发现这个空间。只要拉姆札不主动走到能够俯视楼下的扶手处,就没有人会知道他在那里。除了寝室以外,这里是他的另一个秘密基地。

  一大早难得无人来访,藏书室里弥漫著浓浓的古书味。俯瞰一楼的黑板时,上头依然留著昨天的板书,椅子上则空无一人。

  拉姆札叹了口气。今天是罗德老师挑选的王朝语讲师要来的日子。虽然姑且排了下午最后一堂课,但他上课的兴致已经少了八成。他一开始抱持著不满意老师就跷课的打算,可要是没排课的话,他应该可以自由运用这段时间。况且他本来就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相处,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对罗德老师说「就试一次」呢?

  走向躺椅的途中,头痛与晕眩令拉姆札脚步踉呛。他按著太阳穴,闭起面具底下的双眼。虽然已经吃过止痛药,但今天好像没发挥功效。

  拉姆札在椅子上坐下,不经意地望向单人将棋的棋盘后——把手抽离太阳穴。他认真地低头看著盘面……没错,黑驹的位置跟昨天不同。彷佛跟拉姆札对战般,只有一颗棋子移动了。

  拉姆札凝视遭人移动过的盘面,也不看平常只手拿著的王朝将棋手册,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花时间反覆思索,然后移动了一颗白驹。

  这时,藏书室的门发出「叽……」的一声。

  甫一回头,便可从扶手空隙间看见包头巾的工友。感到扫兴的同时,拉姆札不自觉地盯著工友。工友拿著白鸟羽毛扫掉散落在桌面的粉笔碎片,接著把几本书放在桌上。她笨手笨脚地把拉姆札跟亚立尔的两张座椅摆好,并用乾布擦拭。这工友长得真矮。她开始擦昨天的黑板,可是就算再怎么挺直腰杆,她的手仍然构不到最上面三分之一的部分。工友挑战五次还是失败之后,便草率地留下最上面的文字:『帝国皇帝双手握有两口政剑与教剑。「命运之石」响起时,帝国皇帝掌灵威。』

  她走到窗边打板擦,过一阵子又走回来。打开的窗户成了风的通道,几枚绿色的银杏叶被吹进藏书室里,拉姆札隐约听见下午三点的时钟报时声。

  讲课的时间到了。工友不慌不忙地回到椅子旁,并拢双脚坐好。她坐的并非拉姆札的位子。

  面具狭隘的视野里,可见她的头巾外露出一缕发束。

  拉姆札这才从躺椅上起身走向扶手。

  俯视楼下时,工友已迅速解下头巾。

  银色短发在她的肩头上摇曳。拉姆札看见桌上有几本用王朝语写的书,还有疑似地图的东西。工友坐在位子上眺望银杏树,看不出是否有注意到三楼的拉姆札。

  拉姆札折回躺椅,拿起用皮带系紧的笔记本与文具用品,随即步下通往一楼的螺旋梯,期间视线一直停留在工友身上。啪、睫……他有生以来从未像这样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声。工友抬头望向拉姆札,拉姆札发现那双眼睛是货真价实的紫藤色。

  ——白银色的头发、紫藤色的眼眸。

  罗德曾说对方有可能拒绝……这样看来,她并没有拒绝。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步下最后一级阶梯的同时,拉姆札面无表情,以王朝语冷淡地询问:

  〈……你要教我王朝语吗?〉

  〈拉姆札殿下不介意的话。若您不满意,我可以换罗德老师来上。〉

  看了拉姆札的表情后,工友发现自己似乎讲得太快,于是又慢慢重讲一递,这回拉姆札听懂了。工友一副淡然冷静的态度,就算眼前是对手法皇家辅佐的皇子,她的表情与声音也没有特别的感情起伏。这点跟那个米尔杰利思很像。

  她完全没问拉姆札为什么要学王朝语,刺探的眼神与故弄玄虚的态度也不像侍从艾莉卡跟母亲那般激怒拉姆札……一点也不。拉姆札没有提出替换讲师的要求,反而默默走到桌旁拉开椅子,把这一年来抽长的腿塞进去坐好。

  拿起鹅毛笔后,拉姆札终于不敌好奇心,伸手把右前方的球状地图拉过来。一看之下,那是所有地名均以王朝语书写的帝国地图。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而且海岸线画得极其古怪随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手画的,字迹似乎也是出自工友之手。

  〈听说拉姆札殿下喜欢地图,所以我用现代王朝语重新写过。请把它当成学习的参考,方便的话,也请您收下。〉

  〈这地图做得真差劲……还以为地形不同是因为地图太旧,原来是手绘的啊。〉

  〈……昨晚时间不太够。话先说在前面,我认为要画就要画出正确的等高线。〉

  〈太快了,再说一次。正确的什么——后面我完全听不懂。〉

  初秋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将手边的地图吹得沙沙作响。她只接受了拉姆札坐在椅子上的事实,并没有多问:「我来教您可以吗?」

  〈那么接下来的九十分钟……由我来担任讲师。我是工友米蕾蒂亚。〉

  拉姆札手杵著脸颊聆听这个名字。

  黑板好几次被写满又擦掉。回过神时,拉姆札也一口气写满了笔记本。

  工友坚决不讲帝国语,完全没有为了体恤拉姆札而使用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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