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前往敞开的鸟笼里

br />   「特意劳动尊驾前来接受咱们的送行,不愧是身为佐哈尔王的大人!」 「大人!」 「大人!」 「王!」监狱犯人让令不快的低沉话语声,宛如重唱般接连回荡在白色沙滩上。

  一

  不晓得是不是大海彼岸出现暴风雨的影响,那一天天色还没亮,卷贝城里就起了大雾。

  雾气浓得连咫尺之处都看不清,整座城更是朦胧到简直像是隐没在云层里。亚立尔在这样的大雾里走向宅邸,身形掩盖在朝雾中,静静地从暗处横渡到另一个暗处。远方的某处传来大杜鹃的呜叫声。

  为避免弄丢米蕾蒂亚给的钥匙,亚立尔把钥匙放在铁栏杆房间里。就算不带这种东西,他也没有进不去的地方,再加上米蕾蒂亚前脚刚拿著藤笼从窗户离开,『吾辈』部队后脚就赶到宅邸。他们为了找出结婚证书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把整个房子都翻得底朝天。门锁也被他们破坏,钥匙已经不能用了。在那之后,亚立尔为了不让山上的动物侵入宅邸捣乱,甚至还得拿根木棒代替门锁将门卡住。

  经过不为人知的回廊、苔藓横生的台阶,穿越蔓性玫瑰攀爬的城门,一步一步走过细长蜿蜒的石板路后,亚立尔抵达宅邸的玄关。卡住门的木棒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房子里一副被暴风雨肆虐过的惨状,也跟他最后看到的时候一样。他踩著曾经是绒毯的烂布,跨过被打破的花瓶、壶跟画框等等的垃圾,步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等候米蕾蒂亚清醒的寝室跟书房状况最为凄惨。

  寝室里的厚绒毯被扯烂,白色羽毛堆积在光溜溜的地板上。床铺、枕头跟羽毛被都破破烂烂,衣橱跟柜子抽屉全被打开,水壶跟脸盆也被翻倒。彷佛是在泄愤,所有可以被称为纸的东西更是彻底被抽出来割个粉碎。这里已经是间废屋了,亚立尔却不怎么在意。

  房间里只剩下窗户跟窗帘还维持原样。

  月历的残骸散落在书房的地上。碎片上印著十月的文字。图案的部分被撕开,只见有个男人脸上露出忧郁的表情。

  检查过两个房间后,亚立尔回到寝室里等候。散落地面的羽毛随他走过的脚步盘旋而上。匆然间,他发现自己先前坐过的椅子倒在窗户旁。他下意识地走向椅子将它扶正,摆回原来的位置。剪刀刺进椅背跟椅面。原本这张椅子应该有坐垫,却似乎已经化为某处的残骸。白羽毛妆点似地轻轻落在重新面向大海的椅子上。

  只有清晨的海浪声回荡在这个被弃置的房间里。

  他在方才摆好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朝弥漫朝雾的大海望去。等待米蕾蒂亚起床那时,即使什么都不做,不管等了多久都令他感到充实,但今天不知为何连三十分钟都坐不住。他站起身子,在满是羽毛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在绿门目送米蕾蒂亚离开后,一切就变调了。亚立尔情绪低落,完全无法冷静下来。为了排解这种情绪,他在地下水道跟城里不停来回走动,但换来的只有疲惫,最后仍旧无法阖眼。可能是三天没睡的缘故,亚立尔现在依然感到头痛。他瞄了银手镯一眼。担心的话,他大可以前往魔女大宅探望米蕾蒂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了。

  即便米蕾蒂亚明天就要搭船前往洛克萨岛,不过剩下的九个月里应该还是能见到她很多次吧。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那女孩应该要远离城里。毕竟五年里都没见面也没让他觉得痛苦。

  他抓乱浏海……明明如此,一想到今天起他们又要分开,亚立尔就觉得呼吸困难。

  早晨宛如乌龟爬行般缓慢逝去,现在已是中午。房间里仍旧只有浪涛声,没有任何人前来的迹象。当时她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或许他们见面的约定已经取消……

  亚立尔到外头好几次,然后又回到房里。既使又渴又饿,他也提不起劲出门偷东西裹腹,就这样来到夕阳西沉的时刻。亚立尔坐到米蕾蒂亚曾经睡过的床上。原本抽疼的头痛开始益加剧烈,于是他躺下略作休息。一股残留的花香传来。

  亚立尔没有期望,也不需要未来。他想要的东西,皇帝应该会确实交给他,然而……

  面具底下的亚立尔闭上双眼,心想要是今天能延续到明日就好了。

  ……亚立尔再次倏地睁开双眼时,已是夜幕低垂。

  房里只有月光与星光从窗外洒落到地板,他切换成夜行性视觉。时间似乎已经是深夜,但因为这一阵子都没睡,导致生理时钟错乱,他并不清楚正确的时间为何。

  大概是睡著的缘故,亚立尔现在觉得没那么疲倦。他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毛毯也随之滑动。

  (毛毯……?)

  往旁边一看,米蕾蒂亚就睡在那里,还客气地隔著两人左右的空间。她用旅行外套之类的衣物代替毛毯包裹身体。亚立尔突然间寒毛直竖,连忙摸向自己的脸,堆在床上的羽毛随之飞舞。确认过手上没戴罪人手套,而且皇子面具跟睡前一样盖在脸上后,面具的冰冷触感让他松了口气。他安心地放松力气,再次将头埋进被撕成碎屑的床单及羽毛里。胸口有股奇妙的悸动。

  亚立尔在面具底下转动双眼,米蕾蒂亚的睡脸就在眼前。

  几天前两人行走于地下水道时,就连睡觉也理所当然地依偎在彼此身边,如今宛如做梦一般。沾满羽毛的外套下,可见米蕾蒂亚的半张脸及蜷缩的指尖,还听得见她的鼻息声。看著这样的她,亚立尔内心不禁骚动起来,于是伸出手。

  快要碰到剪短的银发时,窗户旁响起男人说话的声音。

  「米亚她……」

  亚立尔的手停了下来,完全没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

  「……很难得自己带著枕头跑去睡在某个人身边。」

  气息尖锐无比,即便想快速抽身后退,彷佛也会有把刀子猛然射过来。亚立尔静静地将手抽回,望向窗边。有个人正坐在椅子上。他的声音冷峻沉著、极端理性。亚立尔也知道,这个人已经坐在那张椅子上好一阵子,从他清醒的瞬间就一直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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