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一个人都没杀却被关进监狱里,拜此之赐我才能大大方方地过来接你呢。」
「啊?……是啊,这么说也对,我还没在帝都动手杀人啊。不过要是那时候没闹肚子,凯伊跟黑蹄那群家伙早就全被我宰了。没动手只是偶然吧。」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吉伊穿好外套的一只袖子后,转头看著米尔杰利思。雷雨云正逐渐远去,最后落下一道闪电,在米尔杰利思脸上划下黑白分明的阴影。
彷佛要逃避吉伊的注视般,米尔杰利思转身看向窗外。
「……对你来说,杀死凯伊、帝国灭亡大概都是枝微末节的小事吧……」
「对我来说,的确都是小事。够了,那有错吗?」
米尔杰利思没有回答。吉伊将刀插进腰带里,用手掏著耳朵。
「……真拿你没办法啊。从我的角度来看,米尔杰就是想太多,把自己绑得太紧,个性也太阴沉了。但那就是米尔杰啊,这样不好吗?」
米尔杰利思惊讶地睁大一双绿色的眼眸,脸上的阴郁稍稍转淡,说了句「是吗?」话一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把怀里某件东西拿出来丢给吉伊。吉伊接下后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一条长绳下方,宛如幼儿劳作般摇摇晃晃地挂了一个大星星。
「这是佐哈尔四天王寄放在我这里的,他们要我把它交给你。这是『佐哈尔王之证』,无论被关进帝国的哪一座监狱,只要持有它就能被称为王。原本要拿到它,最少也必须卫冕佐哈尔王宝座一年……不过,你似乎是特别的。」
「这种东西随便啦!我超不想要的!」
虽然吉伊这么说,却还是姑且把佐哈尔王之证塞进外套口袋里。
「啊——对了,米亚已经跟那个来历不明的皇子见面了吗?已经嫁给他了吗?」
正推开铁栏杆牢门的米尔杰利思突然停下动作。周围的气温骤降,让人怀疑外面的暴风雨是不是成了暴风雪。吉伊自己讲出了答案:
「人妻啊……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坚持己见……这点跟奥莲蒂亚一模一样。」
「你对米亚的评语相当有道理,不管奥莲蒂亚的命令为何,米亚都会接受。」
「——那么,关于米亚提出延长停战期限的建议,结果如何?」
「被尤狄亚斯一口驳回,要开战了。」
吉伊默默钻过牢房。牢门叽嘎作响,这个既像是他名字又有如死者哀号的声音,重重地掉落在灯光下的影子里。他笑了,心情开心到想要吹口哨。
「……是吗?这不是很好吗?那到了夏天,在开战前,我们就回葛兰瑟力亚城吧。我们得回到奥莲蒂亚身边才行,也把米亚带去吧。」
「……明明见过那时的米亚,你还能这么做吗?」
四年前,米尔杰利思跟吉伊没有保护好奥莲蒂亚,反倒是米蕾蒂亚接下保护奥莲蒂亚的工作。一直以来米亚都没有杀人,却为了保护奥莲蒂亚,第一次握剑杀人……换句话说,他们连米亚都没保护好。
看著米蕾蒂亚时,吉伊心中涌现的焦躁情绪针对的或许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我会带她过去的。这么一来,至少她就不用说『别去』这种话了。」
米尔杰利思没有回答。
喀、叩……
米尔杰利思的身影朝螺旋梯的方向,往地狱的深渊逐渐消失。当吉伊回过神时,暴风雨已经停了,厚重云层也瞬间散开,让人能一窥晴朗的天空。窗外传来自天的风浪声。
吉伊一边慢慢地步下螺旋梯,一边望向窗外。他叫住米尔杰利思……
「……对了,话说回来,米亚有跟你一起到这里吗?」
「怎么可能,米亚搭的是前往洛克萨岛的船,而且我也没跟她提到你待在监狱里的事,如果跟她说了,她大概用爬的也会过来接你吧?所以你当上佐哈尔王,还收了全部犯人当小弟等,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
「我没当啦!」
吉伊的视线越过窗户,往下盯著岩场一带某个时隐时现的身影。
「……不过,我的眼睛能看到一个有著银色小头的人正专心地在岩场上大肆采收海带之类的植物,并放进背后的笼子里,另外我还看到了一个拼接男。那家伙到底在干嘛啊?」
一艘疑似把他们载过来的小船正漂浮在岩场的阴影下。很难让人相信那艘小船居然能横渡方才的惊涛骇浪。再往下走一层楼,便可看到米蕾蒂亚——头发的确很短——和拼接男正一股作气地把装满黑色恶心物体的笼子放进小船,随后小跑步地搭上小船的样子。吉伊心想:「他们是不是在暴风雨来临前,就已经来采收海带了?」
船夫原本似乎在船底睡午觉。他起身解开固定在石头上的缆绳后,小船便出航了。如果这是来接吉伊时最后采取的行动,他肯定会不停拿起岸边的海螺丢往小船,同时大叫「笨蛋米亚,你给我等一下」既然米亚不知道他在这里,那就原谅她吧。
早一步下楼的米尔杰利思走到一半便整个人定住,或许可以把这幅情景命名为『看著窗外的男人』。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小船渐行渐远,消失在蓝色波浪之间……
米尔杰利思一句话也没说,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其余的阶梯。
吉伊则是展现出身为佐哈尔王的从容,下楼接受列队犯人接二连三的粗声问候,悠悠哉哉地抵达船埠。然而那里没有船,也不见米尔杰利思的身影。
这时,佐哈尔四天王之一毕恭毕敬地交给他一张字迹潦草的便条。『我只等你三分钟。我已经等不下去,你自己想办法回来吧。米蕾蒂亚或许闹出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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