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前往敞开的鸟笼里

触摸下发出声响的有色宝石耳环置于掌心。

  沉默寡言的亚立尔皇子,首度向米蕾蒂亚提出请求。

  (我的事情……)

  『……在我剩下的时间里,请告诉我你的事情。如同地下水道那时候一样。』

  在地下水道里,她稍微提过耶赛鲁巴特、四年前的战争,还有自己的事。然而有些话题绝不能说。好比亚奇、「小丑」,以及朋友等等……

  ——跟我走。

  五年前的过往传来朋友的声音。当时逃亡接近尾声,把他还给里里大人后即将面临道别时。

  朋友伸来的手与说过的话都让米蕾蒂亚非常开心。她一点也不后悔。

  不过,在一年后的葛兰瑟力亚,米蕾蒂亚刺杀了他重要的兄长。

  头盖骨底下响起云雀的吶喊、军马的嘶鸣,以及干戈交击的声音。蜡烛燃烧著。米蕾蒂亚凝视掌心,连同耳环被鲜血濡湿的幻觉。

  她再也听不到朋友说的那句话。

  米蕾蒂亚熄掉烛火,拿著毛毯来到雷纳多睡著的躺椅脚边,坐下并蜷曲起身子。

  一片寂静中只听得见尸体沉入海底的声音,米蕾蒂亚将毛毯拉起来盖住自己的头。她突然后悔给了皇子那一吻。都是因为皇子一直待在身边牵著她的手,她才会忘记自己的手原本是什么颜色。这是双成天挖坟埋葬尸体、被鲜血玷污的手。

  凌晨三点的大海传来莫名哀凄的女人歌声。是栖息海中的海妖在歌唱吗?

  皇子真诚的话语不断回响。

  在我剩下的时间里,请告诉我你的事情。

  ¥¥¥

  米尔杰利思彷佛听见白妃涅涅的歌声,于是从外务省的办公桌前起身拉开窗帘。见过亚立尔皇子后,为了尽可能减少城里累积的工作,他回到外交官室。这里原本属于奥莲蒂亚,不过现在几乎变成他这个副外交官的办公室。

  米尔杰利思倾耳细听,可惜海风吹起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虽然法皇说亚立尔皇子是废物,但那张脸……)

  调查十二岁少年的这三天来,皇弟凯伊几乎每次都岔开话题,却也不是什么都没说。好比宰相赛希尔曾要皇子去参加杜哈梅学院的入学考,但他在考试开始三秒后便离开考场,连名字都没写,结果自然就落榜了。据说宰相赛希尔要皇子进学院的理由是「我已经没有能教你的东西了」。

  『米尔杰,亚立尔对这个世界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喜欢看书。书本只是他拿来打发时间的工具,知识也不过是偶然看过哪些书之后累积下来的。他不关心学问、人类,以及战争。不仅对学习本身不感兴趣,也不想瞭解这个帝国的统治形态。虽然不至于毫无感情,却没有人感受过他的情感,听过他的声音。亚立尔不在乎被关在城里,也不想离开。他无欲无求,不曾危害过其他人,却也不会区分善恶。一切对亚立尔来说都没有意义。』

  当米尔杰利思问起面容时,凯伊只是笑著说:「那种长相得戴面具吧。」

  兄弟王家在外头的私生子怎么找都有。最可怕的是无论重覆多少世代的交配,冬之王(夏洛姆拉格利亚)强烈的基因依然绵绵不绝地潜藏血统中,某天才会在某串枝叶上显现。

  打从年仅十三岁即位当时开始,恐怖皇帝瓦伦狄米亚斯便以天赋的才能与杰出的头脑闻名。然而显现于外的异常才气也必然伴随了另一种特质——

  危险而不安定的精神平衡,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轻易坠入疯狂的深渊。为了得到想要的事物,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追求魔女却不可得时,甚至直接刺杀魔女。视骰子掷出的点数而定,有时可以是屈指可数的明君,有时也能成为恐怖皇帝。

  兼具失控的热情与冷酷残忍,这才是所谓『真正』的帝国皇帝,一如过去那位恐怖皇帝与尤狄亚斯。

  面具底下那张脸,以及光是站著就能吸引他人目光的神秘魅力。

  『……凯伊,你对拉姆札皇子有什么评价?』

  『跟你一样是个秀才。撇开法皇家平心而论,我认为兄长指名拉姆札继任皇帝并无不妥。』

  雨滴打在背后的窗上,风儿吹动细枝,外头下起暴风雨。

  两位皇子都是黑发,且年龄相同。拉姆札皇子从出生起就被白妃涅涅强制戴上面具,过了十三年的软禁生活,从未在公共场合露面。

  另一方面,亚立尔也几乎一样。然而实际见过后就不觉得两人相像了。无论声音、身材以及给人的印象都截然不同,两人之间却有个奇妙的共通点。

  (亚立尔皇子的出生日期是十三年前的冬至……)

  涅涅皇妃也刚好在这天生下『帝国皇子』。

  皇妃种种异常行为之谜至今无人能解,不过若是亚立尔皇子的真面目公诸于世,所有人脑海里应该都会闪过这样的念头。

  ……到底哪边才是真正的帝国皇子?

  米尔杰利思或多或少也算瞭解拉姆札皇子,包含面具下的容貌。

  (……或许别让亚立尔皇子参加十二月的公开亮相比较好。)

  他看著方才自己工作时用的黑橡木办公桌,桌上点了一根烛火。

  奥莲蒂亚担任外交宫已有几十年的时间,但成为这个房间的主人后,她在这张办公桌上办公的次数屈指可数。既然确定展开毫无胜算的战争,女主人恐怕也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就如同她本人捎给米蕾蒂亚的口信。

  对我来说……什么是「难以忍受的痛苦」,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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