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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小丑』的古怪面具一如往常,轻蔑地咧嘴狞笑。
——你充其量只是个骯脏的『小丑』,别以为自己真能成为皇子。
亚立尔叹了一口气,伸手拨乱头发。反正……实现愿望就没问题了。
他松开衬衫,脱掉靴子,仰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想起先前以『小丑』之姿参加宰相议会途中,人们接连发出悲鸣,因恐惧与害怕纷纷远离。然而,米蕾蒂亚准备步下大阶梯走来的瞬间,亚立尔感到格外战栗,忍不住想要后退逃走。
『虽然身分不是真的,但是我不想连爱与被爱的心情都视为虚假。』
他瞥了弃置地上的假皇子的面具一眼,随即别开视线。
…面具底下不是皇子,而是『小丑』吗?亚立尔重重地翻了个身。
¥¥¥
唰……窗外传来黎明前的浪涛声。
在窗边摆著椅子的那间寝室,米尔杰利思突然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自己似乎睡了两小时左右。
左手暖暖的。
米蕾蒂亚正躺在床上,握著自己的手呼呼大睡。把米蕾蒂亚从窗边的椅子移往床上时,米尔杰利思顺便将椅子拉过来,从那时就一直坐在她旁边。正准备起身时,米尔杰利思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视野扭曲歪斜。他憋住呻吟声,再度靠回椅背上。
明明在赛希尔的办公室时还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忍耐——意识从小蝙蝠身上回归人类的肉体后,短时间内脑袋似乎还很混乱,五感、神经及思考无法顺利串接起来。一旦施展仅让意识转移到鸟类或蝙蝠身上的『附身』术,哪怕年轻时也会身心俱疲,过去他怎么样都不可能从西边的史特拉迪卡一路飞到东边的葛兰瑟力亚。虽然是长距离飞行引起的疲惫,但精神上过于松懈到睡著也是混乱的原因之一。
米尔杰利思叹了口气。尽管时间不长,他已经很久没睡得那么熟了。
他以指尖拨开米蕾蒂亚因盗汗而黏附额头的浏海,顺便摸了摸剪短的头发。纤细的手脚包满绷带,散发药味。银色睫毛不时惊恐地颤抖。带著在半透明灵体状态下迷失仿徨的米蕾蒂亚一同回房时,她的肉体孤独地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地缩成小小一团。
刚捡到稚龄的米蕾蒂亚时,她曾好几次拋下身体灵魂出窍,不过已经好久没这样……是因为帝都里还残留著过去曾为魔女之岛时的空气吗?
还是深沉的绝望所致呢?
浪涛声时远时近。窗外月光在浪潮间反射粼粼波光。
令人心碎的道歉言犹在耳。对不起,大叔父…
米尔杰利思才什么都办不到,什么也说不出口。尽管在帝都待了四年,却始终毫无作为,让停战协议届期。老友兼军务卿的皇弟凯伊恐怕会藉口战力不足,满不在乎地将米蕾蒂亚列在军队名册上,然后这么说——
魔女乃皇子的盾,必须保护皇帝,代其出征,至死方休……
米尔杰利思心中压抑了几十年的箱盖突然扭曲。
他紧握著米蕾蒂亚的手,咽下冰冷而黑暗的情感。
在宛如地狱的葛兰瑟力亚战争中,大人们只从瓦砾与死尸堆中挖出短短五年的休息,送给年仅十三岁的米蕾蒂亚。
米尔杰利思松开米蕾蒂亚的手站起身。
当他把椅子放回看得见海的窗边,准备离开寝室时,背后传来「不要走」的呢喃。米尔杰利思假装没听清楚。然而他转身折返,再度抚摸她的银发说「四天后我会再回来」。
留下她而踏出房门时,米尔杰利思流露落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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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射进一道曙光。米蕾蒂亚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今天映入眼帘的同样是陌生的天花板,令人一大早就忍不住叹气。来到帝都后,总觉得每天都在不同床上醒来,不然就是在地下迷宫的某个地方。
浪涛声静静地在房内回响。
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头好重,眼睛也有些肿,宛若狠狠哭过一场。印象中自己做了很多梦,却想不太起来。
(我好像循著钟声和某人的歌声到处打转……结果迷路了……)
羊铃在心底发出叮钤的清脆声响……米蕾蒂亚放弃回想。
另一方面,现实世界的记忆逐渐复苏。
延长停战期限被否决、耶赛鲁巴特死了。之后自己在书房里填写结婚证书。和皇子道别分手后……自己似乎就这样听著吊钟,坐在椅子上睡著。
「……?」
…明明原本是在椅子上睡著,为什么在床上醒来呢?
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忘得一乾二净,可是头跟眼睛都好痛,无法正常思考。
米蕾蒂亚躺在枕上将头侧向旁边。
在她醒来之前,男孩一直守在身边,今天窗边的椅子却空荡荡的,寒冷的房间里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米蕾蒂亚闭上眼睛……她已经习惯独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床上起身,轻轻揉捏自己的胳膊。下意识地从胸口内袋里取出一张纸,将它折成一只纸羊。因为只有一只太孤单,于是又拿起压在床边桌杯子底下的便条纸,折出第二只羊,接著下了床。
一踏上绒毯站直身体,包满绷带及敷巾的手脚顿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