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魔女的婚礼

/>   米蕾蒂亚不愿在会议上要饮料,是因为看到双手受枷锁束缚的『小丑』。每个人都有宁死也不愿接受的最后原则。比方说,大姑母最恨看不到天空的房间。而米蕾蒂亚宁可昏倒,也不愿在这样的他面前,满不在乎地要一杯咖啡。

  心痛不已。在那之后,他是否好好回去了呢……

  原本还留有几许呜咽与颤抖的声音,现在似乎也恢复正常了。

  「……会议结束后就该马上和您会面的。让您久等,很抱歉。」

  米蕾蒂亚从床单里抽出光裸的脚,踩在地毯上。坚定地抬起头。

  这时的米蕾蒂亚终于——也是第一次——正眼望著「他」。

  身高比米蕾蒂亚还矮,漆黑的头发,正式的皇子服装……以及面具。

  剎那之间,她彷佛看见蔚蓝天空与白鸽。还有桔梗花。

  只不过是几天前的事,然而在废墟中见过的那一面,感觉已像是百年前的往昔。

  她站起来,半垂下头,正好看见对方头顶的发漩。

  看到勉强站起身的米蕾蒂亚,他在一阵极端犹豫的沉默之后,轻轻对她伸出手。明明在黑暗中时,他毫不踌躇地就抓住她。

  如果是其他人,米蕾蒂亚会有所顾虑,但面对少年,她只是默默抓住他伸出的手。已经将一辈子的份都牵完的手,再追加几分钟也不会怎么样吧。

  「好不容易见面了,我是米蕾蒂亚·维贾列西亚,为辅佐殿下而来。很荣幸能见到您。」

  面具下的视线定定望著她,米蕾蒂亚难以呼吸。

  真挚而专情的眼神,令她一阵晕眩。

  ……差点忘了。

  第一次看到这眼神时曾想过,这是比任何话语都能诉说更多情感的眼睛。

  相系的手稍微用力,接著,便听见他说「我也是」的低喃。

  由海浪声和窗边景色判断,这里应该是『卷贝城』里的某个房间。大概是赛希尔为在会议最后昏倒的自己准备的吧。

  少年难得发出不悦的声音:

  「……医生说不必担心脑震荡的问题,只是因为……你太乱来,身体承受不了,暂时得好好吃药,摄取营养的食物,静养休息。还说只要让你睡到自然醒就好,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听……那个医生是不是蒙古大夫啊?要是你一觉不醒怎么办?」

  「殿下……往后每个晚上,您都要这么担心吗?」

  「或许。」

  他似乎是认真的。米蕾蒂亚心想,以后得小心别再撞到头了。

  至少在这九个月内。

  脑袋昏沉沉的,身体也有点无力,可是已经恢复到会觉得肚子饿的状态,她歪著头想:会议中靠的是之前吃的那堆药,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吧——

  身旁的桌子上,放著空的药包、水果盘,与看似装过汤药的碗等东西。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原来昏倒后,不仅看了医生,也有侍者和侍女前来照顾。因为好好睡了一觉的缘故,身体似乎已经慢慢复元。烧也退了,比起身体不适,肌肉酸痛的问题说不定更严重。

  不知何处传来敲钟声,数到十就停了。现在是晚上十点。想到昨夜此时,自己还在地下水道漫无目的地徘徊,就觉得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耶赛鲁巴特死了。

  「……殿下,耶赛鲁巴特大人真的过世了吗?」

  「是的。暗杀的事并未公开,已决定将他密葬。今晚夜半会敲响一次吊钟,将他海葬。宰相派人来说,我们不用特地去参加。」

  米蕾蒂亚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参加。

  ……如果是大姑母,或许会去参加海葬吧,但米蕾蒂亚办不到。虽说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葛兰瑟力亚战役也不全是他的错。即使如此,米蕾蒂亚一直无法接受,为什么他能活下来。说真的,再也不必见到他,也不用参加他的葬礼,让自己莫名松了一口气。

  ……能说出「不要杀人」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皇子只说了声「是吗?」。米蕾蒂亚望著月光下粼粼发光的海洋。

  她感觉到视线而转过头,皇子正凝视著自己。

  「……可以牵著你的手吗?」

  米蕾蒂亚伸出手,代替回答。皇子什么都没说,轻轻牵起她的手。一阵暖意从手心传来,甚至暖和了她那颗在冷酷思考中浮沉的心。米蕾蒂亚再次望向海面。

  今晚,耶鲁赛巴特将一个人沉入深夜的海底。

  四年来,他始终独自住在监狱的贵宾室。最后不知被谁暗杀,沉人海中。

  ……就算不去参加葬礼,也听著海浪的声音直到天明吧。这次,米蕾蒂亚能够这么想了。

  「……殿下,谢谢您……」

  他装作没有听见。

  米蕾蒂亚走到隔壁房间,那里与其说是房间,更像是一间办公室。一张厚重的大桌子,宽敞得足够供好几个人围著工作,实际上却只有两张椅子,不知是谁放在那里的。桌上备有茶具、几份文件——有医生留下的注意事项,也有雷纳多贴心的潦草笔迹——以及鹅毛笔、墨水瓶。

  米蕾蒂亚点亮烛火,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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