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佐哈尔的传信鸽

脸颊抵著米蕾蒂亚的太阳穴。胡渣感觉刺刺的。米蕾蒂亚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代替道歉。

  等洗好澡、换上乾净的衣服,伤口也都包扎好之后,米蕾蒂亚便轮番将汤药与药膳粥倒入胃里,好不容易才从僵尸变回人类。

  接著她开始昏睡,再度被雷纳多摇醒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或许是吃过些许药物和食物才入睡的缘故,她醒来时身体总算不再那么疲软无力,头脑思绪也清晰许多。尽管还有一点头痛,肌肉酸痛、擦伤、跌打损伤,全身都发出抗议,不过还不到无法忍耐的程度。

  她起床后还在发呆,雷纳多便将一面小镜子架在床边,拿了把剪刀开始将米蕾蒂亚割短的头发修齐。喀嚓、喀嚓……

  镜子另一头的雷纳多依然挂著一张亡灵般的脸,紧抿的嘴角下垂。

  「……公主大人,您头发的颜色都掉了,要直接这样过去吗?」

  深咖啡色的染料在水道里被冲得一乾二净,头发完全恢复为原本的银白色。米蕾蒂亚刚醒来还半梦半醒的脑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当初为何要染头发。对了,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被狙击的机会,结果一点意义也没有。算了。

  「嗯……这样就好……重染太麻烦,而且也没时间了。随便啦。」

  「公主大人……您还真是自暴自弃耶!」

  米蕾蒂亚望著镜中的自己。毫无隐藏,就像是自己的一切突然全部在正确的地方归位。这就是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就以原原本本的自己去见亚奇吧。

  最后,雷纳多将修好的短发仔细地梳整齐。

  米蕾蒂亚将纸扇和纸笔文具塞进怀里,套上靴子。这是几天来的第三双了。欠行脚商人吉亚的赊款又多了一笔。吉伊的钱包里没钱了,得想个办法赖帐才行。不对,错了,是想办法还清。嗯……这么说来,钱包的主人吉伊一直不见人影,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个疑问瞬间闪过脑海。不过,现在与其担心他,还不如先想办法撑过几小时后自己将面临的未来吧。

  米蕾蒂亚离开宅邸,最后又拥抱了一次雷纳多。

  「我出发了。」

  雷纳多并没有回应那个拥抱。他想说些什么,脑袋却一片空白。只能目送米蕾蒂亚从胸前离开,然后坐上马车。

  银白色的头发与藤紫色的眼睛。任谁都会拿她与奥莲蒂亚相比,而后大失所望。她身边连一个支持者都没有,明知自己远不如奥莲蒂亚,仍大大方方地展现『魔女』的姿态,以她最大的努力向前走。她是雷纳多喜欢的公主大人。

  公主大人说「不抱持什么希望」。可是,雷纳多知道那不是真的。

  即使双眸蒙上阴霾,她依旧拥有永不放弃的缥缈希望之光,就这么乘著马车离去。

  φφφ

  ——准时抵达城里的米蕾蒂亚,再次跟著赛希尔的侍从长,沿著宽敞的天空回廊,踩著规律的脚步声往前走。哒、哒……

  不久,她忽然感觉后颈寒毛直立。哒……

  夜色的气息。米蕾蒂亚缓缓抬起头来。

  以绿色和白色为基本色调的僧服,绣著密密金银丝线的刺绣,是枢机的正式圣袍。

  有如蓝宝石的双眼,瓷白的肌肤。一头醒目的金发,用与眼睛相同的蓝色绢带松松地系著。只有影子又黑又长,无声地拖在身后。

  对方手中没有笏板,头上也没有戴圣帽。他肯定知道比起那些物品,自己闪亮的金发更能衬托他的美貌,引发神性。

  ——『法皇的代理人』。

  他独自伫立在楼梯前,对前来的米蕾蒂亚微微一笑。

  彷佛全世界只有他毫不怀疑米蕾蒂亚一定能准时赶上似的。

  两人的视线相接,激荡出火花。

  ——从葛兰瑟力亚战役至今,已经四年了。

  米蕾蒂亚藤紫色的眼眸彻底冰冷,面对那足以魅惑众生、毁灭一切的微笑,也没有丝毫动摇。相反的,愈是接近他,米蕾蒂亚的脸上愈是面无表情。凝视著这样的她,对方反而显得颇为愉悦,唯独对那头短发不解地歪了歪头。不过,头发长短与否,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金发的枢机,对侍从长做了一个要他先行前往议场的手势,再优雅地对米蕾蒂亚伸出苍白的手。那副姿态,彷佛在晚宴中邀舞。

  「我等你很久了,我们走吧。我和你,这是最后了。」

  有趣的一句话。彷佛世界上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米蕾蒂亚只对那只高雅苍白的手投以一瞥,接著便完全视若无睹。

  「不需要。我早已决定透过战争夺取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一切。」

  「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

  金发枢机凝视米蕾蒂亚好一阵子之后,挥了挥伸出的手说:

  「赌上你的一切,出手吧。」

  米蕾蒂亚背向亚奇。

  裙襬飞扬,她拾级而上。

  背后的亚奇随即优美而无声地跟上。

  一旁的卫兵、行政官员、圣僧与侍女们,目光全都深深受亚奇所吸引,纷纷低头行礼。感觉光是待在他身边就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心神荡漾,全副神经都如磁铁般地被亚奇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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