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忘了。将毛毯割下裹在脚上,应该勉强可以代替……」
他终于说话了。
米蕾蒂亚一边仔细聆听那声音,一边抚摸毛毯。
……并不是梦。当时,少年确实在自己身旁。这么说来,他应该同样全身湿透。彷佛察觉到她的心声,米蕾蒂亚还未开口,少年已做出回应:
「我不要紧。已经换过衣服了,只剩头发还有点湿。因为我跑著过来,反而觉得有点热……」
他又轻声加上一句:
「我回到这里之后,找不到你……太著急了,才会硬把你拉过来……真的很抱歉。」
这宁静的声音,米蕾蒂亚过去曾听过一次。
摇曳生姿的桔梗、黑影之城、钟楼的钟声,以及飞过苍穹的成群白鸽。
两根翩翩飞舞飘落的羽毛另一端,站著戴面具的少年。
「……你就是在废墟救了我的人吗?」
一阵沉默。还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
然而,片刻之后——「……是的。」传来了他的声音。
谜团依然堆积如山。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但是,此时的米蕾蒂亚只觉得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掉下陷阱、摔入水中后,遇到的是这名少年。
她双腿一软,当场蹲了下去。为了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她靠著土墙,喘了口气。过度紧张,体力也已到达极限。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能昏倒。
米蕾蒂亚甩了甩恍惚的脑袋,动手脱掉湿淋淋的衣服。
感觉得到那双手踌躇地伸过来,但又立刻抽了回去。
接著,响起一阵迅速步出小房间的脚步声。
米蕾蒂亚脱掉黏在身上的衣服,臭气顿时扑鼻而来。她擦乾头发与身体,摸索著换上乾爽的衣物。将手臂穿过袖子时,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衬衫和长裤都有点宽大,但不至于过大——是女人的衣物。无论布料、缝线、剪裁或钮扣都是高级品。虽然没有鞋子,不过连毛线袜和披肩都准备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又是怎么找来这些东西的?
追根究柢,掉入地下水道的自己,为什么会倒在这个小房间?最重要的是——在废墟时也曾抱持同样的疑问——为什么那名少年会在地下水道与自己偶遇(?)呢……
就算一百年后才能得到这个问题的解答,也不算太迟。
米蕾蒂亚摸了摸脚底,尽管不可能平滑无伤,但打著赤脚到处徘徊了老半天,仅有些微擦伤已称得上是奇迹。她摸摸脖子,确认三色宝石项炼没有被水冲走后,松了口气。最后她检查了随身物品。
(……皮带和布袋都在……但里面的东西几乎被冲走了……)
要是退烧药和止痛药还在就好了,可惜全部泡汤了。
(剩下的只有钢丝和打火石……)
另外,附有暗扣的内袋里,还有一片原本打算拿来充当点心的『维里耶里』巧克力。吉伊的坚果袋也在,不过里面空空如也,出发前白补充了。
这是哪里?现在几月几号?能不能赶上宰相会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下个问题不是『我是谁』。
长发怎么擦也擦不乾。米蕾蒂亚抓起钢丝。下雨的夜晚,某人不时会为自己梳顺头发。尽管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将头发留长的,但——
她将长发割断至及肩长度。刚好走过来关心状况的脚步声倏然停住。
「头发——」
「……因为太碍事了。」
如果像奥莲蒂亚那样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强大力量,或是身边有人守护,这头长发一点也不碍事。然而,自己没有前者的强悍,依赖后者又证明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现在的米蕾蒂亚并不适合留长发。
随著割断的头发,对吉伊和雷纳多的依赖似乎也跟著切断。接下来,就靠自己的力量了。她做了个深呼吸……没问题的。
米蕾蒂亚将变短的头发擦乾。牙根抽痛,后脑再次隐隐发疼。
一条乾毛毯落在肩头,温热的筒状物塞入她手中。
「……这是、热水。」
少年颓丧地用手抚摸她那头参差不齐的短发,彷佛是自己割断似地。水壶大概有用布裹著,里面的水还很热。
米蕾蒂亚向少年道谢,小口啜著里面的热水。因为手还很僵硬,洒了不少出来。折腾了好一会儿,少年略带踌躇的双手才叠上她握著水壶的手,从上面帮她拿稳。
好像我才是小孩子一样。叠在自己手上的手十分温热,让她的手不再像刚才抖得那么厉害。头痛慢慢增强,让她忍不住皱眉呻吟。
「……再不回去、不行……现在、是几号、几点……你知道吗?」
沉默降临。冷淡的无语,表达了他不想说的心情。
「请你……告诉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得回去才行……」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了宰相会议,为了传达大姑母的话,为了亚奇。不过,最后一个浮现脑海的,是那仍未见过面的十二岁少年皇子。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守护他了……
孤零零的皇子,就像过去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