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冲击将我撞飞——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当我回过神,自己已经栽进路旁的树丛里。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剧痛充斥全身。但是,我还活着。
哎呀,还真是倒楣——试图起身后,我尖叫一声。好痛好痛好痛!右后脚痛得非比寻常!
我瘫坐下来,扭过上半身想舔舐伤口时——天哪!骨头跑出来了!
至今即便是咬伤、割伤这类有些严重的伤口,我都用自己的舌头设法清理,但这下子有点困难了。脚上露出的骨头带着剧烈的疼痛,主张它的存在。用不着那么极力主张!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谁啊。
谁来救救我这种话太可笑了。明明不会有半个人来帮助野猫。
但在那个当下,我却想起了每晚向我进贡干粮的那名男子。
我竟然心想如果是那家伙,也许愿意帮帮我。明明只是不即不离的关系,看在他施舍食物的份上让他摸摸我而已,为什么呢?
我拖着突出了骨头的右后脚开始移动。仅是在地面上拖着脚,骨头就痛得要命。途中我好几次痛得站不起来。我不行了,撑不下去了,无法再移动半步了。
我并未离开那栋公寓太远,但走到银色休旅车前面时,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我不行了,撑不下去了,无法再移动半步了。这次是真的!
我竭尽全力放声大叫。
好、痛、啊——————————————————!
我一再一再发出叫声,最终连声音也越变越小。连发出声音也很痛,这我可没骗人。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公寓楼梯走了下来。抬头一看,是那名男子。
「——果然是你吗?」
男子脸色大变地跑向我。
「怎么了?被车撞到了吗?」
虽然很丢脸,但我有些太粗心了。
「很痛吗?很痛吧?」
别问废话,我要生气啰。先关心受伤的猫啦。
「因为你的叫声非常凄厉,我就醒过来了。——你在呼唤我吧?」
没错没错,叫了好多次。你动作有点慢喔。
「……你是心想如果是我,可以帮帮你吧。」
虽然我也不愿意啦——还想装模作样时,男子不知怎的吸了吸鼻子。为什么是你在哭?
「真了不起,竟然会想起我。」
猫不像人类会哭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可以明白哭泣的感觉。
在我觉得再也撑不下去时,我想起了你。心想来到这里的话,你会帮帮我。
欸,你会帮助我吧?我全身痛得不得了。
痛得甚至让我感到害怕。我会怎么样呢?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男子将我放进铺有松软毛巾的纸箱里,再让我坐进银色休旅车。
目的地是动物医院。至于那里是如何成为我一生的禁地,详细经过就省略吧。因为多数动物都认为,医院这种地方就是去过一次后、再也不想去第二次,所以啰哩啰嗦地说明我的情况也没有任何意义。
在伤口痊愈前,我暂时借住在男子家中。男子的房间干净整洁,他一个人独自生活。我的厕所设在浴室的更衣间里,厨房里放有我的饲料盆和水盆。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只头脑聪明又彬彬有礼的猫,一次就记住了厕所的使用方式,绝对不会随地大小便。就连磨爪子,也不会在男子说不行的地方磨。墙壁和柱子似乎会让男子感到困扰,所以我决定利用家具和地毯磨爪子。因为男子并没有说家具和地毯无论如何都不行(虽然起初他露出了有些难过的表情,但我是懂得察言观色的猫,分辨得出一件事情是否绝对不行。而家具和地毯并非「绝对」不行)。
骨头重新接上直至拆线大约花了两个月吧。我在这段期间知道了男子的名字。
宫胁悟。
悟总是依当下的心情,随意叫我「你」、「猫咪」或「小猫」等等。当然这是因为我没有名字。
就算我有名字,悟不懂我的语言,我也无法告诉他。人类真是不方便呢,只懂得自己的语言。各位,你们知道吗?其实在这方面,反而是动物精通更多语言。
每当我想出去,悟都会垂下眉毛、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服我。
「你出去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吧?所以痊愈之前先忍耐一下吧。要是线一辈子都留在你脚里,你也会很困扰吧?」
由于后来只要忍耐些许痛楚,就能照常走路,我并不觉得脚里留有线会造成任何不便。但总之,因为悟露出了非常伤脑筋的表情,我也就忍耐了两个月没有散步。况且,就算拖着脚和敌对的猫吵架,那也很无趣。
不久,我的伤口完全痊愈了。
我在悟总是露出为难表情挽留我的玄关前发出叫声,要他放我出去。至今辛苦你了,我非常感谢你的无私奉献。
唯独你,以后就算没有施舍食物,我也让你摸我吧。在那辆银色休旅车上面。
那时,悟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而是难过的表情。和家具及地毯一样,并非绝对不行,可是……就是这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