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隔间后,我脱下鞋子。我想起以前常和阳太他们一起玩寻宝游戏的事。我们会把贝壳或小石头藏在家中某处,所有的人分头去找。由宇最会藏东西,而我最会找东西。
早上我一穿上鞋子,立刻就察觉了异样。我取下鞋垫,不出所料,里面藏着由宇给我的宝物。是由宇昨晚藏进我的鞋子里的。
结婚誓约书
1不可以和其他人手牵手。
2睡觉的时候要戴着戒指。
3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我们发誓遵守以上的约定。
笹本奈月
笹本由宇
是我们结婚时写下的誓约书。原来由宇一直带在身上。誓约书的角落以由宇的笔迹潦草地写着「一定要遵守」。
我背贴在厕所门上,闭上眼睛蹲了下去。眼皮内侧是一片黑暗。胯间还残留着昨天与由宇内脏相系的感觉。眼皮内侧的颜色,就和昨天与由宇浸淫其中的外太空颜色一模一样。我几乎要哭出声来,勉力克制着,不断地注视着那片黑暗。
3
好像有虫碰到脚,低头一看,原来只是运动鞋的鞋带松了。我两手提着超市购物袋,懒得放下,心想无所谓,继续往前走。我正走向离自己成长的家徒步约十五分钟远的新城站前公寓。
三年前,我在三十一岁的时候结了婚,父母建议我在生长的千叶新城的站前租公寓住。当时我很反抗,因为从千叶通勤去东京都很不方便,而且生活环境一成不变,令人沮丧,然而现在我却觉得邻近车站和超市的这里住起来颇为方便。
我重新提好陷进掌心的超市购物袋,后悔矿泉水应该像平常一样网购就好了。看到在特价,就忍不住拿了两瓶。
早上从阳台吹进来的风有些寒冷,所以我穿了薄风衣出门,但走在路上还是觉得热。都已经快十月了,阳光却依旧炽烈。
「我回来了。」
总算回到住处,在阳台照顾观叶植物的丈夫从窗帘间探头招呼:「你回来啦。」
「这棵枝干粗的,泥土好像很干了。」
「那棵就这样放到春天不用浇水没关系。书上说入冬以后,叶子就会全部掉光冬眠,到春天又会再冒出新芽。」
「原来是这样。植物真厉害。」
丈夫个性直率,对任何事物都会天真地感动。听到我的说明,他露出仿佛面对伟人铜像般的尊敬眼神,轻轻触摸枝干。
「要是去到秋级,包你说不出『植物真厉害』这种话。住在那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植物吞没。没有人维护的房屋和田地,两三下就会被大自然的力量淹没了。」
「不管听你说几次都觉得好厉害。像我们家,爷爷奶奶都住在东京,所以每次听你描述,都觉得那里好像梦境。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去看看。」
丈夫非常喜欢听秋级的事。他从阳台进入室内,开心地央求我说。
「我还想再多听一点。啊,对了,跟我说那个,蚕房的事。」
「那只是我听我叔叔转述而已,并没有亲眼看过。蚕房在秋级祖母家的二楼,不是很大,不过蚕都从那里开始饲养。叔叔说,会在那里放上竹篓,一开始只养在二楼的那个房间,但蚕会吃桑叶,愈长愈大,最后整个家都布满了蚕茧……」
丈夫沉醉地听着秋级的种种,就好像在聆听童话故事。看到他这种反应,让我觉得叔叔说的事就像是自己的真实体验,忍不住得意地继续说下去。
「对了,听说每到春天,家里就会买来五只小鸡,养大让它们生蛋,过了两三年以后,就在御盆和过年的时候杀来吃。」
「御盆的话,你应该也吃过吧?」
「不记得了耶。到我小的时候,秋级的祖母家应该就没有养鸡了。」
「真是太棒了,完全就是在享用生命呢。哪像我,只看过超市包装好的肉。东京真的很糟糕,完全学不到宝贵的生命情操。」
丈夫就是都市人,所以对乡下怀有强烈的憧憬。我因为在娘家几乎不会提到秋级,因此丈夫兴致盎然地听我说,让我因为怀念而心头温暖起来。我一边和丈夫聊天,一边煮沸锅中的水。
「你今天吃什么?」
「本来想煮意大利面,不过还是吃荞麦面好了。跟智臣你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想吃了。以前我叔叔说,家里都会把自己杀的鸡和葱还有香菇一起煮成汤汁下面吃。应该就像南蛮鸭肉荞麦面的吃法吧。」
「真的吗?听起来很好吃耶。」
我将一人份的荞麦面放入锅中。丈夫和我即使是今天这样的休假日,也很少一起吃饭。在这部分,我们也是很轻松自在的伴侣。
丈夫大部分都去超商随便买个便当或饭团充当一餐。他说他不喜欢母亲做的饭菜,所以不太爱吃家常菜。我累的时候也会直接买外食,但也常随手做些面点之类的简单菜色解决一餐。
「我去睡个午觉好了。」
「去吧,难得休假。」
「好。」
虽然想离开生长的故乡,但住在这里,我觉得优点是虽然离车站很近,但房租很便宜。所以我们虽然没有小孩,却住在二房二厅附厨房的公寓,可以分别拥有各自的卧房。
丈夫一脸困倦地从冰箱拿出矿泉水喝了一杯,就进去自己的房间了。我很少进去他的房间,但瞄到书架上面摆着他喜欢的书,陈列着他从小珍藏的模型。丈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