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再怎么念咒语,今天我就是无法脱离身体。
母亲用脚底一再地推搡我的身体。
我哭哭啼啼,被母亲拖回自己的房间了。
「不给我安静,就不放你出来!」
母亲撂下话,下楼去了。
我取出收在抽屉里的比特,紧紧地抱住他蹲下来。
拜托,让我再次使出灵魂出窍的魔法,飞到由宇的身边去。
我一点都不饿,一整天关在房间里念咒语。
入夜以后,我将铁丝做的戒指戴上左手无名指,钻进被窝。我用力闭紧双眼,想要制造黑暗,然而眼皮内侧却看不见半点星光。我注视着自己的皮肤内侧睡着了。
隔天早上我被摇醒,微微睁眼,看见母亲一身黑衣站在床边。
「马上准备,要去长野了。」
「咦……为什么?」
「你爷爷过世了。他之前身体就有点不好,没想到会走得这么突然。」
也许我不小心用了黑魔法,而不是白魔法。我祈求着无论如何、不管透过任何手段,我都想见到由宇。或许是我的魔法实现了这个愿望。
我坐在被子上茫茫然地这么想。
「你姐穿制服就行了,你有像样的黑色衣服吗……?啊,穿那件洋装好了。总之赶快准备,一小时后就要开车出发了。」
我除了点头,无法有其他反应。
进入祖母家的玄关,眼前是与过往的暑假截然不同的情景。
「佛坛房间」里挂了许多从未看过的大灯笼。没有人在起居间休息,每个人都穿着黑衣,忙碌地走来走去。
「把行李放到二楼后,就去跟爷爷打招呼。」父亲说。
父亲总是懦弱地被姐姐和母亲牵着鼻子走,今天却威严十足。父亲叫我们跟爷爷打招呼,所以我想或许爷爷只是身体不舒服,人还活着,却不知道要怎么问父亲才好。
祖父躺在「佛坛房间」里。他躺在垫被上,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松软洁白的垫被。我觉得祖父身上隐约散发出他平常的味道。一身黑衣的祖母坐在祖父的枕边垂泪。
「贵世,奈月,过来看爷爷。」
我声如细蚊地应着「好」。姐姐板着脸不说话。
「听着,或许你们看了会有点惊讶,可是你们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可以承受。过来这里,跟爷爷道别。」
父亲把我们叫过去,轻轻掀开盖在祖父脸上的布。祖父的鼻孔塞着棉花,神情如常地闭着眼睛。看起来有点苍白,但感觉随时都会醒过来。
「喏,很安详对吧。看起来有点像在笑呢。」
奈津子姑姑搂着祖母的肩膀,用手帕抹着眼睛说。
「……好像在睡觉。」
我小声说,父亲看向我点了点头。
「虽然走得有点突然,但爷爷是寿终正寝。」
「什么叫寿终正寝?」
「就是安详地过世。也可以说是活完应有的寿命了。爷爷不久前就住院了,但没经历什么苦,是在睡梦中过去的,所以神情才会这么安详吧。」
「嗯。」
我问父亲:
「我可以摸一下爷爷的手吗?」
「噢,可以啊。」
我握住祖父的手。冰冰凉凉的,已经不是人的手了。
「……有点恐怖。」一直沉默的姐姐开口说。
「怎么会?贵世,寿终正寝可是好事啊。好了,后面还有人要看爷爷,我们走吧。」
回头一看,穿制服的百合和穿黑色洋装的亚美泪湿了眼睛站在一起。
走到玄关,穿黑色长袖制服的由宇和美津子姑姑就站在那里。
我们四目相接,由宇有些担心地细看我的脸。
姑姑在玄关就已经泪如雨下,紧紧地抱着由宇。
「美津子,你还好吗?」
由宇抚摸着姑姑的背,就好像她的丈夫。
「今晚守灵,明天就是葬礼。」父亲说。
母亲叹气:「真是太突然了。」
「到晚上还有点时间,你们累了吧?要休息一下吗?」
姐姐说她不舒服,穿着制服躺下了。
「你要睡一下吗?」
母亲问,我摇摇头。
我的双眼灼灼发亮,清明得不得了。指头上还残留着祖父的手的触感。
我看见穿黑色外套的由宇在庭院。
我悄悄溜出闹哄哄的屋子,去到由宇身边。
「由宇。」
我出声,由宇回头。
「奈月,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