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比亚。」

  我喃喃细语。感觉戒指似乎闪亮了一下,仿佛与那句咒语般的话起了反应。

  自从我和由宇做了那件事以后,我的生活天翻地覆。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父亲几乎再也不和我说话,母亲和姐姐轮流监视我。即使上了大学,出了社会,父母仍不允许我离家。

  「没人盯着,谁知道你又会做出什么事。不让你丢笹本家的脸,是我的职责。」

  大学毕业,成为派遣员工时,我要求搬出去一个人住,结果父亲看也不看我地这么说。我服着无期徒刑,被期待成为「工厂」的零件之一。我觉得自己应该无法顺利成为「工厂」的零件。我的身体后来就一直故障,即使成了大人,也无法进行性行为。

  三年前,刚满三十一岁的春天,我加入了一个叫「逃脱.com」的网站。这个网站是想要在婚姻、自杀、借款等各方面逃脱世人监视的人,寻找同志或合作对象的园地。

  我点选其中的「婚姻」页面,勾选了「无性行为·不生小孩·登记结婚」等项目,寻找对象。

  『三十岁男,住东京 为了逃离家人的监视,紧急征求结婚对象。想要公事公办的婚姻生活,家事完全分工·存折分开·分房睡。希望彻底排除性行为,不想要有比握手更多的肢体接触。希望对方在公共空间的穿着也尽量避免曝露。』

  在勾选了「无性行为」的男性当中,我看到一个格外详细列出规则的人。这是要与陌生男子仅凭口头约定,就缔结没有性行为的婚姻,因此愈可以安心的对象愈好。我立刻传讯息给对方,在咖啡厅面谈了两三次以后,在合意下登记结婚,这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丈夫是异性恋者,但说他直到国三都和母亲一起洗澡,很厌恶真实的女性肉体。他似乎有性欲,但虚构世界就足以满足他,他极力避免看到女人的肉体。我没有详细听他说过,但他的父亲管教似乎极严格,他说如果能透过结婚,逃离受到监视的生活,那就谢天谢地了。

  和丈夫登记结婚后,父母和姐姐都高兴得近乎诡异。丈夫和我朋友都不多,我也不太想见到亲戚,因此没有办婚礼。姐姐不停地劝我至少该拍个婚纱照,我也拒绝了。丈夫有个哥哥,但兄弟关系似乎也不太好。这部分也和我的家庭环境类似,让我觉得轻松。

  如果能够,我想离开故乡,但父母强烈要求,加上夫妻能够分房睡的物件,都内的租金实在太高,所以最后在我娘家的站前租了公寓。找房子的时候,姐姐也大力游说用买的,而不是用租的,但我也拒绝了。

  与丈夫的生活算是舒适。我们各自用餐,如果有剩余的食物,有时候会交换。洗衣服也是,我是星期六,丈夫是星期日,只洗自己的衣物。毛巾类原本就各用各的,窗帘、地垫等公共物品,则是几个月一次,休假的时候一起洗。

  此外,自己的房间自己管理,公共空间的客厅、厨房和浴室,使用后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恢复原状,厕所则是周末轮流清扫。虽然有许多规定要遵守,但只要尽了义务,就没有多余的负担,习惯之后反而轻松。

  没有任何性接触,这一点让我非常安心。丈夫比我还要神经过敏,我原本都穿五分裤当居家服,就连这样也被他说小腿露出来很恶心,换成了运动长裤。我们甚至没有握过手,顶多只有拿宅配包裹给对方时,不小心碰到手指而已。

  我没有像小时候模糊地想象的那样,自然地成为「工厂」的一分子,我们完全逃过了亲戚、朋友和邻居的耳目。每个人都相信「工厂」,被「工厂」洗脑,服从「工厂」。为了工厂而使用体内的器官,为了工厂而劳动。丈夫和我是「没有被彻底洗脑的人」。没有被完整洗脑的人,只能不断地扮演被洗脑的样子,免得被「工厂」排除。

  有一次我问丈夫,为什么他会加入「逃脱.com」?「契约上不是说不可以打探吗……?」丈夫显得有些困惑。

  「对不起,这样问是违反契约呢。」

  「不,没关系。对你我就可以安心地坦白,真的很奇妙。」

  丈夫不是对性爱没兴趣,但他说「性爱不是用来做的,而是用来观赏的」。他说他喜欢看,但要流出各种体液,和别人肢体缠绕在一起,令他毛骨悚然。此外,丈夫还很厌恶工作。这样的心态会反映在工作态度上,让他没办法在同一家公司做很久。

  「其实人都是讨厌工作和做爱的。只是受了催眠,认为工作和性爱是美好的罢了。」

  丈夫总是这么说。

  丈夫的父母、哥哥嫂嫂还有朋友,偶尔会来侦察「工厂」的状况。我和丈夫的子宫和精巢被「工厂」无声地监视着,没有制造出新生命的人,如果不装出正在努力尝试的模样,就会被默默地施压。没有「制造」出新人物的夫妻,必须透过工作,表现出自己有在贡献「工厂」的样子。

  我和丈夫屏着呼吸,躲在「工厂」的角落生活。

  回神一看,我已经三十四岁,自从与由宇的那一晚之后,二十三个年头过去了。即使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依然在工厂的角落,不是自然地活着,而是挣扎着求生。

  星期一,丈夫被出社会后就职的第七家公司开除了。

  「这根本违反劳基法,我一定要报复!」

  不会喝酒的丈夫借可乐浇愁,气到全身发抖。

  很多时候都是他觉得待不下去了,自己转职,但这是第一次被公司开除,因此我也很惊讶。丈夫一年前进入餐饮公司任职,但他挪用店内保险箱的钱去打柏青哥,结果东窗事发。听完丈夫的说明,我觉得没被扭送警局法办已经是万幸,就算被公司开除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把钱拿去钱滚钱,最后都有好好还回去啊!用店里的钱有什么不对?这根本太离谱了!」

  「在『工厂』,如果违反规定,就会受到严厉的制裁。没办法了,只好再找下一份工作吧。」

  丈夫趴在沙发上,把脸埋进靠垫里说:

  「又要回到被老爸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