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表上的秒针一样。
“呐、呐、很可笑吧?可笑的不得了吧?不可笑吗,Tact?我可是一直忍着不笑出来,然后,那个,噗哈哈哈。”
到大爆笑平息为止,我脚边的人肉钟表小姐已经转过了相当于九十五秒时间的角度。
“……喂悠有,你在那玩什么。快过来!要试穿哟!”
两人像旋风一样上楼去了。
在我喝了第二杯红茶,心算完市内托里布的总供给量,开始考虑捕获在黑暗中徘徊的纵火犯兼恐吓犯的作战计划时……她们慢慢下楼来了。
我应该完全不会吃惊。
因为我已经预想到,因为是这两个人,所以浴衣肯定(在飨子唆使下)会做成稀奇古怪的图案。即使这样,用阿姨的话说,我和凉好像惊得相当长时间合不上嘴。
悠有的图案是“我爱春天的盖尔斯堡”。
直接用了早川文库的封面——宛然微笑的维多利亚时代妇人的椭圆形肖像画,周围是煤气灯和砖房的浅色美丽街景。
“这个,没问题么?”,我问阿姨道,“也就是版权什么的,那种。”
“就做这么一件。没关系,没关系。”
“是么。”
不过,那图案的确适合悠有。虽说是冷色系的,和悠有的笑容放在一起,看起来不知为何就非常有夏天的感觉。
顺便说一下,另一位大小姐的图案……可是更加夸张。
双手手腕绑在一起举在头顶,除腰周围以外全裸的俊美青年。虽侧腹和肋下中箭,仍一副恍惚的表情向天上望着。背景昏暗,洁白的裸体清晰地浮现出来。这样的图案从她的领子一直染到下摆。
“……………………圣安东尼?”
“不是的,是圣巴斯弟盎哟,”飨子的纵卷发摇动着,“雷尼的,看。后面的是埃尔·格雷考。嗯的确,最初是想做成Saint Antoine来着哟。但是被阿姨阻止了,于是用了第三候选的这个。”
被飨子盯着的阿姨拼命解释道——“因为,那个故事,太恶心了嘛!”
“……第二候选是?”
“尤里斯摩尔·拜汉和塞佛利特·盖斯特的合像。”
“嚯~~~~~”我们的反应热度为零。
“什么呀那种好像懂了一样的回应。我本来就没有认为您们能理解,敬请安心。——来,悠有,该你发表了!”
被大小姐强力的声音操纵,悠有在我们面前转着圈。大家都赞赏很合适,她笑得很开心。
“那个呀,说实话我本来也想做成‘迈迪球场’的呢。”
“是‘麦田’。”
“不也行么,‘迈迪’,”悠有一边嘟着嘴一边模仿我的口气,“全看怎么解释,不对么?”
“这让我想起来了。卓人!”飨子叫道,“你还没有提交吧。你想到什么时候才完成?”
“早完成了,”我从背包里取出U盘,“拿着,这个。新译。”
*
……《麦田里的守望者》的重译,是我们从大约三月开始就一直在一点一点做的一个“Project”。
不是翻译一整本。
而是把自己喜欢的随便一章翻译过来。
但是,正经的翻译是不行的。可以直译可以意译可以用自动翻译可以用任何方法,可以和英语老师讨论,可以到网上找上一百篇论文来分析——但是一定要将自己风格的新解释设为背景,在其基础上进行翻译。这就是“《麦田》增改建计划”唯一的限制条件。
最早提交的是飨子,记得是在入学仪式的第二天。虽这么说,她很久以前就决定好解释了,所以不怎么令人吃惊。
“这个叫霍尔顿的角色,让人不得不觉得是个傻瓜呢。”
以飨子的眼光来看,大半人类都是傻瓜或迟钝——即使抛去这一经验法则,她的主张也有一定说服力。
“胆子小,也不明白到底喜不喜欢电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it depressed me呀it killed me的,明明喜欢读书,文笔却很差,词汇也很少。所以就试着把文风改成那种感觉了。如何?”
“改成那种感觉了,但‘俺老霍’有点过头吧?又不是艾迪·格雷罗。”
“优柔寡断本身就是对社会的犯罪哟。什么呀卓人,说那种话的话,你自己怎么不赶快给我译出来!”
——最认真的,是凉的翻译。
正确、冷静、周密,就像漂亮地磨出圆角的玻璃工艺品一样。
解释是稍微带一点恐怖的奇幻。主人公霍尔顿在故事开始前已经死了,变成幽灵在纽约徘徊这样。
“因为啊,就是这种感觉啊。直率地重读一遍的话。”
通红着脸进行说明的凉的神情,和主张《人猿星球》是杰作那时一样认真。
“那个,第二天白天出场的六岁左右的男孩,那就是关键。父母明明在旁边,却自己一个人离开人行道走在车道边上。那孩子唱的歌词……那个‘If a body meet a body, coming through the rye’的……因为听错了变成了作品的标题的——这个孩子肯定和霍尔顿一样,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