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院形状纵长,相当狭窄,面对着细细的水巷。小学生的时候,我们经常因为在那里玩水而被狠狠教训。冬天会结一层薄冰,我们就把冰剥下来玩。春天猫儿们在问荆的绒毯之间大集会,初夏萤火虫群也会到来。
今晚没有萤火虫。不是那个季节。
我模糊地想象着彼特临死之前走过的路径。从那个小公园前出发,穿过水巷,在墙头上奔跑,到达“寺前商店街”一角。换算成时速的话,平均大约有多少呢。二十千米?三十千米?何等的快。还是说,有我尚未发现的、更近的近道?
无限的快、无限的近。只有新路径的可能性无限深入、扩展着。我尚未注意到的道路……超(hyper-)水巷、超(hyper-)近道。彼特是空间跳跃者,是不输给悠有的厉害技能的使用者。从那里看到的光景,一定极为不可思议、变异得已经看不出是我们的小城。
我们的小城。彼特死前看到的另一个小城。
<em>那里会有未来么?</em>
也有人计算过那座小城的希望、那座小城的净现值么?
站在庭院的角落,我身边的悠有对着脚边小小的坟墓轻声说着什么。阿姨在店里,从柜台里面的窗户担心地看着我们。我问悠有。刚才说了什么?
“多在一起……”
“嗯。”
“一起、多和它在一起就好了,之前。”
“嗯。”
“因为这么突然。”
“嗯。”
“明明很有精神的。虽然上年纪了,但完全不。”
“嗯。”
我变成了坏掉的自动人偶,重复着同样的应答。因为这应该是悠有最想要的。
因为我被雨淋湿了。
那个瞬间,再也无法返回的时空的一点上,我的确存在于这个宇宙之中。与彼特共有同一时空。无法“跳跃”,只是无谓地擅长背诵和悲观论的,一介高中生。
我感到了寒气。不是因为夜风。喉咙深处的违和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在其更里面、更深处,我感觉到了。
谁能够理解悠有的心情呢?
能够超越时间的女孩在这种时候有多么的痛苦,真正能够理解的人——究竟在这个宇宙的什么地方呢?
独自一人的,究竟是哪边呢?
我颤抖了。
为了悠有。大概是出生之后第一次为了自己之外的某人。
彼特已经不在了。这个宇宙里没有事物是永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复杂涌现系统的纠结,不过是自激现象的特殊解。我想起了矿一。谁也不是永远的,所有人有一天都会死。
而一些人比别人更早。
“我,是不是很无情呢。”
“?”
“因为珍妮死掉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短暂的沉默,“还是想做。想要‘前进’。”
“‘前进’?”
“嗯。那个呀。”
“不是‘跳跃’?”
“那个呀,不是的。想要更加,这样……向前面‘前进’呢。能做好了,连续技。”
“…………”
“我弄明白了,今天第一次。真的能做好了哟。所以……因为。”
“…………”
“因为,我,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能做好的嘛。”
*
这里之外的呢。去别的地方,我以前没想过呢。
雨中废工厂前这样对我说的女孩的面容,现在已经不见了。不对,并不是这样——的确还是同一个悠有。只不过,不知何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变成了新的她。
自己做得到的事情。
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悠有的发现。
她靠自己的力量找到的宝物。
不是我们的“Project”,不是飨子暑假的消遣,是只属于悠有的新Project。
已经不是“跳跃”。
是“前进”。
前进,前进——时间与空间之中。无论到哪里,都永不停息。
(永不停息?)
多么奇怪的咒文!
在应该既没有永远也没有无限的这个宇宙中,永不停息、永不停息。
可是,会到达哪里呢?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回响着。回响着,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别的问题。她想要到达哪里呢。丢下我们。丢下这座小城。丢下一切事物。
而那时,我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注释】
三村——三村マサカ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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