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浓度。为了理解人类,必须研究浓度。——
我耸耸肩。
“嚯,那你去研究研究市议会那群大叔怎么样?坏蛋浓度很高的,肯定。”
“跟你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是你认真过头了啊。”
“怎么会呢!”
“那就是出于想要正当化自己反抗父亲的行为的心理什么的。”
“不是的!”
但是,这一定没错。
因为凉的父亲是这一带历史最悠久的家族的少当家、第三代医生、城里的名士,还没等初中时代的凉的反抗露头就将其消灭的人物。
对于一直居住在边里的人们来说,一切都是托“大宅”的福。
城里能修起铁路也是。
东京能在这里建设公共事业也是。
每天早晨太阳能够升起也是。
基于同样的道理(至少在凉头脑中),市议会的不正行为、经济衰退、商店街萧条、河流水质恶化、最年长的哥哥放弃成为音乐家顺从地上了京大医学部,大概也全都是父亲,以及和父亲沆瀣一气玩弄阴谋诡计的市议会那群大叔的错。
……我并没有憎恨“那群大叔”;至少不像凉那么强烈而直接。
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是明白的。
那伙人也只是害怕被丢下。说到底不过是这样罢了。
这座小城一定是得病了,我这么想象着。和医院的那棵树底下复健中的患者一样。既然脑这一系统会得上阿尔茨海默病的话,河流大概也可以得上吧,地方都市这种系统也可以吧。
逐渐变得污浊而无用的水道和河流,简直就像受损缩退的神经元网络一样,无论记忆、人、经济繁荣……都抛弃了这网,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县里各处的高速公路工地,自我们上小学的时候以来就完全没有进展,曝露在荒野里任凭风吹雨打。
如果是布雷德伯利的话,大概会用诗一般的“浓雾号角”来给这种状况命名吧。
如果是富勒的话,大概只会说一句“你这个问题是错误的”吧。
如果是凉的话,肯定会称之为“奈特氏不确定性”。
但是我们小城不可能在伊利诺伊州,也不会在谈话结束之后去游泳,也不是凉顺着我的心声讲授的经济学伟大成果。因此需要一个更加散文化的称呼。
我知道它的名字。远古的真名。
——那就是不安。
对,不安。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连是不是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和单纯的不确定性不同,是连概率和平均值都不清楚的不确定状态,对自己无知的无知。
然后在这种时候,人就会变得想要依赖。
依赖某种事物。
确定的事物。
让人觉得大概是确定的的事物。
不然就是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可以。
只要是就在眼前、能够陪伴自己的东西都可以。即使这只不过是单相思、庞大的误解——是在巨大尾巴的一击之下就会崩塌离散的命运。
这正是不安。
我们遥远的浓雾号角。
“……如何,卓人?”
不知何时飨子回来了。
“观赏未来侧面像的感想如何?患上‘不要丢下我们症候群’的这座城市的悲哀现状如何?”
“失去的未来的侧面像,才对。”
“啊,那样说也不错呢。预先失去的未来!呼,有点像里尔克,非常好。”
猫一般的,或者说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呐卓人?这城市是不是糟透了啊?”……
23
“卓人,有空么?”
“嗯?”
“咖喱的调味,想让你帮个忙。”
合宿第二天,炎热的傍晚。
我二话不说从起居室的沙发里站起身来。因为实际上我可是做饭的天才——才不是,是因为凉的借口实在是太愚蠢了,我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教训……要想和别人秘密交谈,首先要从练习说谎开始。
“什么呀,两个人有什么悄悄话?”和我预想的一样,正在拍摄悠有室内练习的飨子立即瞪向这边,“不想让我听到?对吧,是这样吧?”
“不是的。”
“什么不是呀。哼!”
无视飨子的怒气,我们转过走廊。因为凉朝着厨房走去,我有一瞬担心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想让我帮忙做饭。
幸好这一担心落空了。
“那么,要谈什么?”
“是悠有的事。还会是什么啊。”
原来如此,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