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有了——所以我之后无数次想到——如果那个时候荒人没有浪费别人的好意收下饮料的话,我们的命运会发生多么大的改变。
我们的位置关系——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大概不管怎么强调都不过分——我至今还清楚记得。
悠有不知何时开始,和飨子一起跳起了好似不像样的探戈的舞蹈。
凉正扛着摄像机记录她们俩这无聊的游戏。
我和荒人离悠有他们约有七八米。在仰着身子的我的视野上端,悠有一直舞动着。飨子放开了引导的手,悠有就一圈一圈转着向这边过来。凉从取景器抬起脸来。我注意到上下颠倒的飨子表情非常哀伤。
“啊,Tact真狡猾!”悠有停止旋转,似乎很高兴地大声说道,“先喝了!Tact你呀!”
“那你就早点来啊。”
我和悠有之间有四米。而荒人那家伙像是要给她让出地方,站起身来。
“可是Tact,就算你那么说——”
真是没有办法啊,唉……这样自言自语着,我抬起身体递出瓶子。
悠有不见了。
15
所以说,就是消失不见了。悠有她。
赤与金的晚霞天空,无限延伸的人工田野,以及我们四人。只有四人。
我的手肘和手腕不受意志控制地颤动着。感觉就像过了整整三十秒一样,虽然实际上大约只有三秒。这不会有错,之后确认过记录。
我站了起来。头晕目眩。慢慢前进。脚蹭在地上,就像在避免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一样。但是哪里都没有墙。没有墙、没有维度的裂缝、没有薰衣草的香气、没有星际联邦传送器特有的透光、没有把悠有包在里面的邪恶而喜欢侵略的外星人的光罩。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塑料瓶的冰凉了。我就像杜库伯爵握着光剑一样握着瓶子……前面是站着的荒人。
突然他退后了一步。
瓶子底部发出看不见的光线,就像胸部被人用力压住那种感觉。
我和荒人的正中,悠有出现了。就在塑料瓶前面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说,也没有办法吧。啊,谢谢啦。”
她从我手上拿过冰镇的水瓶座,拧开盖子,贴上嘴唇之后,
“哎呀?”
终于,悠有注意到发生了异常。
我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必要说,凉已经把我想说的全都叫了出来。他就像制作糟糕的香港电影里的演员一样尖声高喊着:“看到了吧?刚才的?刚才的!喂!说话呀,你们!”
凉那家伙并没有动。是一如既往在寻找接近悠有的最短路线,还是单纯的惊讶得动不了,已经完全无关紧要了。
“……悠有!”
飨子只是这么叫了一声,不愧是“大山上”的大小姐。
荒人沉默着,不过说起那家伙的表情!我都想大呼快哉了。也不是说我胜过了他,而且如果真的表现出高兴来,肯定会被他揍倒在地。即使这样,我记得我当时看到他惊愕的表情之后,大约整整一周里心情不知为何都是十分幸福。
“诶?”悠有发出了傻傻的声音。
“都看到了吧!?你们谁张嘴说一声自己看到了啊!”只有凉还在激动着。
然后我——在这里说谎也没什么好处——我最先想到的是,如果刚才荒人没有后退一步的话,我们,以及我们蓝色的行星,会伴随着多么壮大的爆炸音一起被吹飞呢?
泡利不相容原理,这一魔法咒语在我耳朵深处回响着。两个不同的粒子不能占据同一时空位置。但是,如果强迫它们占据同一位置呢?
时间旅行者应当解决的第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即使可以和地球的自转与公转同步,顺利软着陆到另一个时代的地面上,然后呢?充满目的地的空气分子,是谁事先把他们排除开来的呢?
没有人。
没有人会做那样的事情。时间旅行者必须自己设法解决所有问题。
他的(抑或她的)肉体只要有一小部分和空中的微尘重叠了——究竟会发生什么?在宇宙各处不时猛烈闪耀的新星,究竟是由于谁犯了什么错才开始爆发的?对于自己这种过于荒谬的想象,我都快要笑出来了。不只是超新星,成为这个宇宙起源契机的量子摇动,也不能断言就不是因为某人的一声“……糟了!”而造成的啊。
啊啊,神啊,佛祖啊,建筑师大人啊!已经解明全宇宙的秘密的我,作为一个善良的市民应该做些什么?那片晚霞,为什么那样讽刺地看着我们?
我无聊的幻想告一段落的时候,议论——或者说像是会议式赛跑的骚动——已经开始了。虽这么说,说话的主要是凉和飨子,而且他们的对话完全不合拍。
“拍下来了吗?你在拍吧,凉?你是在拍吧!?”
“因、因为那么突然。”
“你没有在拍吗!”
“不是说不用拍了么!”
“这算什么事!”飨子的头发晃得嗖响,“这算什么事,这算什么事!”
凉交替看着我和荒人,目光像寻求帮助的小狗的一样。顺便说一下,硬要选的话我是猫派的。
“但是看见了吧?大家都看见了吧?喂卓人!荒人!……飨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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