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的脸因水流扭曲,吐出的气息让水面沸腾。长枪刺穿处流出的血染红河川,与斗篷泡在水中的绿重叠。
苍坐在「那个」上方,用脚紧紧缠住对方,努力撑着不被水流冲走。移动刺穿的长枪撑开伤口后,新流出的血又染红河川。
大掌抓住苍的后颈,力量大到觉得肉要被扯下来了。
另一只手从水中伸过来,苍想用空着的手压制,却被挥开。
脸被抓住,尖爪刺在他脸上。
被「那个」扭住脖子,苍觉得脖子快断了。
「那个」转而将苍压在身下,苍沉入水底。
苍被压在河底,吸入河水。因河水鼓涨的斗篷遮掩视线。
沉重身体压在他身上,就算想要踢开,脚也被夹住而动弹不得。
无法呼吸。金属摩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接着越变越大声,让他什么也无法思考。
要死了吗?
好想逃,至少能把长枪抽离那家伙的身体就好了。
苍祈祷着「消失吧」。
枪、蜥蜴、连脑中的声音也全消失,快消失啊。
有什么东西打上水面。
水变得鲜红混浊。
右手获得自由,也简单挣脱抓住他脸的手。苍从对方身下挣脱,脸露出水面,把喝下的水和胃中的东西全吐出来。温热东西流到胸口后,随水流而逝。
「那个」的身体浮在水面,差点被河水冲走时苍抓住了,抓住有他大腿粗的手腕拉上岸。
「那个」的胸口空了一个大洞,不管多么强大的生物绝对都会死的大洞。铠甲破碎,肌肤裂开,肌肉露出模糊切面,骨头碎裂,内脏破裂不断冒血。
那是苍所期待的大洞。
他看看自己的右手。长枪不只能刺击、挥砍,还能利用爆炸带给对方伤害,可以彻底破坏「那个」的身体。
疾病赐予他这股力量。
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想生这个病而得病。
想杀死那些蜥蜴家伙的梦想,是这个疾病送给自己的礼物。
虽然因果颠倒,但他如此深信。
他低头看「那个」。半睁的眼看起来像在笑,口中排列着尖锐的小牙齿,尖鼻前端两个洞中流出血,胸口已不再闪烁红、蓝光芒。
他抓住「那个」的肩膀翻身,离水后变得相当沉重。
他伸手探向「那个」的腰包,盖子一拉就打开了。他翻找里面,除了刚刚看过的时钟,还有蓝色液体瓶,上面印着没见过的文字,以及类似即食汤品的袋子。
苍撕开来看,里面有折叠成小块的布。虽然没厚度,摊开后却无比宽大,最后变成和他身上的斗篷差不多大小。
这块布是透明的,清楚可见放在布下的手,只是稍微施力,施力处就染红了。
他抓住那块布,明明很薄却有如毛毯的绒毛,柔软得像要在手中融化。
「啊啊,可恶……怎么这样……」
他仰头朝天。
这就是那个布——他从车驾山下山时发现的布。
那是那些蜥蜴的东西吗?
第一个接触他们的人或许就是自己,疾病或许就是透过自己传播出去的。
杀死父亲、母亲以及镇上居民的人,或许就是自己。
苍把布丢到岸边,用手捂住脸。浸湿的身体在风中变得冰冷,他感觉身体深处燃起至今未曾有过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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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还没轮到我出场吗?」
双脚跨在窗台上的遥夏转过头,转暗的日光让她的肤色变暗。
苍看着身旁的大槻。
「再说下去就要剧透了,先别说好了。」
闻言,遥夏把视线拉回窗外。
大槻清清喉咙,拿起桌上的纸杯,发现已经空了而皱起脸。
「我也知道那个镇上的死亡人数,但在听你说之前,从没仔细思考过每一个人是怎样的人,又是怎么过世的。」
苍点点头。
他感觉刚刚说出口的愤怒、憎恨和悲伤,已经从心中逐渐淡去。在那之后已经过半年了,伤口愈合,疾病也用药物控制住。
他正在逐步远离那个场所、那段时光。
他看向遥夏。因为抬脚的关系,病人服衣摆往上卷,连大腿根部都露出来。她的肌肤白净无瑕。
她的身体很美,根本无法想象体内正遭受病魔侵蚀。
床上的沙也对他说出口的话毫无反应。战役结束后,她一直是这样。
苍觉得自己变得孤单,只是因为活着、变得健康,就被遥夏、沙也和那个镇上的居民排挤。
「我要回去了。」
苍站起身,拉好衣摆的遥夏也跟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