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关于疾病

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城镇会发生奇怪事情?为什么只有自己碰到这种事情?

  他一直等到周遭全暗下来才走进操场。

  地上留有焚火后的烧焦痕迹。

  狗的身体消失无踪,只剩下两条后腿。

  这么说来,他还不知道狗的名字。该怎么喊只剩两条后腿的狗才行呢?只留在记忆中的那张脸、声音、动作,他该喊它什么才行?

  苍咬紧牙根。觉得难过是因为想起狗的生前,别想这种事,只看着现在眼前的东西吧。

  乌鸦聚集在围绕操场的树木上,发出刺耳叫声想赶走碍事的人类。

  苍一手抓起狗的后腿,切面流出黏稠的黑色血液。

  提在手上走,血液点点滴落地面。

  快哭出来了。

  他朝湖泊走去时,想起在河中的誓言。

  已经不哭了,没有闲暇哭泣。

  想尽早将心中想法成形。

  杀死那些家伙,那些蜥蜴家伙。

  他们就是疾病的元凶——红、蓝光芒与黑色金属,绝对没错。

  要让他们偿命,拔开金属,撕裂他们的肚子,用他们的血液洗净这块被他们弄脏的土地。

  紧咬的下唇开始渗血,他舔掉血液。连平常厌恶的铁锈味,现在也像在祝福自己的决心。

  苍把狗的后腿埋在和田家庭院后,走下河岸。

  水就在暮色底部流动,他定睛观看,想连底部也看穿。

  想要杀死那些蜥蜴家伙就需要武器。

  可以找到菜刀、小刀,但那些不够长。

  他不认为那种刀子可以顺利刺向身高将近三公尺的怪物身体。

  那么,装上长柄、类似长枪的武器又如何?如此一来,就算从远处也可以——

  「长枪」这关键字唤醒他的记忆。

  那晚睁开眼时,他的手上覆盖了金属,仿佛长枪般尖端锐利,只是轻触就将椅背砍成两截。

  若是那东西就能杀死那些家伙,但是,该怎么变出来呢?

  他举起右手,看着紧握的拳头,心想「出来」。

  但没出现任何变化。

  与那时有何不同呢?他思考着——当时发烧、头痛,他在生病。

  这能重现吗?

  他想起那晚的事。

  睁着眼咽气的母亲、外表变得不知是谁的父亲、成为临时医护所的操场、排放遗体的体育馆、空荡的双眼、无声的嘴、动弹不得的脚、回家路上的泪水、绝望、愤怒。

  身体好热,从里朝外燃烧。

  全身颤栗。

  手肘内侧有股紧缩感。

  柔软肌肤上冒出黑痣般的东西。

  那如荨麻疹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一个个黑点渐渐膨胀,和旁边的黑点交融后变得更大。

  完全覆盖手肘、朝手腕蔓延,看不见右手了。

  金属不断往前延伸,又尖又锐利。他就是想要这个。

  盼望着,更长些吧——长到可以夺取他们的生命。

  祈祷着,更尖锐吧——尖到可以撕裂他们的肌肤。

  金属停止伸长了。从手肘以下慢慢变细,黑色金属漂亮地覆盖到尖端,仿佛凝结了他的意志而成。

  红、蓝光闪烁,仿佛呼应他的呼吸。

  往虚空挥砍,细小飞沫甚至飞到对岸。

  他慢慢刺向水泥砖堆砌起来的护岸,一用力,手肘以下全部没入,抽出一看,长枪毫发无伤。

  苍闭上眼,默念「消失吧」。

  右手窜过一股冲击,「咚」一声震响腹部,强风撞在胸口。他踏稳脚步以免被冲击往后方吹走,暴风重压身体,尖锐沙粒刺脸。

  长枪无影踪,回应他「消失吧」的想法四散。

  张开眼,眼前是平常的右手。

  苍忍不住发笑。

  这样一来就能办到,能杀死那些家伙。

  已经迫不及待了,仿佛等待圣诞老公公前来的孩童。

  他醒悟了,这是真正的梦想。

  想快一点尝试这份力量,想快点杀了那些家伙,期待得坐立难安。

  自己会有什么下场都无所谓,失去什么都没关系。

  这就是梦想。全身涌上力量,梦想带给他力量。

  他蹲下身,掬起河水洗脸。要是不降低这股热度,就快要疯狂了。肌肤因冰冷紧缩,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压抑不断涌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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