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关于疾病

emsp; 苍伸手摸两人的脚,抚摸粗糙的脚底,画过脚背轮廓,用掌心包裹。触感好硬、好冷。

  至今从未这般好好摸双亲的脚,所以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双亲的脚和自己的脚很像。由于去买越野跑鞋时试穿过好几次,所以他精准掌握自己脚的特征。在足弓相对高的日本人中,他的足弓偏低,这与父亲相同,拇趾和食趾等长这点则与母亲相同。

  他的身体是父母给予的。只是碰触身体末端就能明白这点。

  苍站起身,低头看地板上的尸体。

  无罪的人死了。

  他不知道每一个人的本性,或许也有坏人,苍无从得知。

  可是,就这样莫名其妙过世,被丢在这种地方,连目送他们的人都没有,苍可以肯定他们没犯下这般重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种重罪,这种事情不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苍迈出脚步,好多双脚对着他,好多张脸看着他,每张脸应该都和哪个人相似。

  走出体育馆后,苍觉得自己的一部分还会留在这里持续死亡吧。白色气息令他厌烦。

  操场上更热闹了,有更多尸体送进来。根本没人在意行走的苍。

  走出校地后,苍拆掉手上的卡片,揉成一团丢掉。街灯很少,道路阴暗,他隐身黑暗中蹲下身,又再次哭泣。

  ▲ ▼ ▲ ▼ ▲ ▼

  护士走进病房,确认沙也的点滴和监视萤幕后,写下数字。

  「小苍,你在说什么啊?」

  护士问苍,苍微微一笑。

  「说点往事。」

  苍目送她走出病房,想着:「她是什么时候决定当护士,又是花了多少时间才成为独当一面的护士呢?」

  旁边沙发上的大槻哑口无言。

  苍已经习惯这种反应,他说过好几次这段往事了。

  遥夏双肘撑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阳光照在她的手臂上,感觉一会儿就会晒黑,苍一直盯着看。

  沙也的监视萤幕发出规律声响,她的生命刻划着时光。

  遥夏把没人看的电视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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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以泪洗面好几天。

  房里没开灯,床边摆着能量果冻饮和跑步用的水瓶,肚子饿、口渴时便拿起来就口。他记得一天起码需要一千五百大卡。大概因为没动吧,靠几个果冻饮就足以活下去。

  待在床上就会想起双亲,他又因而落泪。回忆不局限于双亲,甚至扩展到整个镇上。那晚,他不只失去双亲,甚至失去整个小镇。

  镇公所的广播喇叭,不断重复播送这个镇已经被指定为避难区域,他只是躺在床上听着。

  有人来按门铃,苍没应门后,接着就会敲门喊着:「请问有人在家吗?」但苍还是一动也不动。

  他觉得自己会因病死亡。现在一到晚上还是会发烧。虽然不再出现金属长枪,但身体上有黑沙,何时变成双亲那般也不足为奇。

  但他还活着,身体说着不会死。

  某天他下楼上厕所,尿液呈现深黄色,似乎是水分不足了。

  走往厨房找水喝时,感觉听到什么声音。

  苍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又有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他在大门前换穿运动鞋,走出屋外,脚步一时不稳。夕阳天空衬着连绵山脉的巨大影子。又听见声音了。

  是狗,隔壁的笨狗在叫。

  他小时候,隔壁的和田夫妻很照顾他,母亲晚归时总让他到家里,给他点心吃。自他小学毕业后,双方开始疏远。他听母亲说过,和田家的儿子上班后离家了,他们也是从那之后开始养狗。

  苍从前门进去,庭院停着两辆车,还有个宽广的家庭菜园,一只褐色柴犬从旁边的狗屋跑出来。它看着苍吠叫,但声音比平常无力。

  「你一直待在这边吗?」

  苍对它说话。狗被链子拴着,地上的盘子空了。

  「等我一下,我去拿水和食物过来。」

  苍捡起盘子,正打算朝房屋走去时,又停下脚步。

  「你还是跟我一起来吧。」

  他解开狗炼。与其独自擅闯别人家,有这家人同行会比较好。

  大门没有上锁,苍说声「打扰了」,脱掉鞋子进屋。虽然是别人家,却有股怀念的气味。

  好一段时间没来了,但他还记得屋内格局,没有迷路就找到厨房。

  他记得流理台下收着很多东西,打开柜门,里面有罐头,还找到杯面。突然好想吃,已经好久没吃到温热、固态的食物。

  狗粮有两种,两种都开封了。

  「喂,你要吃哪一个?」

  问了也没回应,苍又走回走廊。

  狗用前脚抓着厕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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