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接触声。飞机完美地掠过我,在空中飞行。但在那不久之后,右脸如燃烧般火辣辣的疼痛,使我好似被揍飞般仰面朝天。眸中渗透的景色逐渐凝固,重力顿时增加。我感受到了体液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流窜出眼眶。
我不由得叫喊出声。
眼疾手快按住的右眼深处发出了 “噗哧噗哧” 液体喷涌而出的声音。
世界的一半被撕裂、坠落,再不复返。
听闻嫂子的悲鸣,哥哥和父母飞奔而来。大家伙见了我的模样都大惊失色。我自身,因疼痛缠绕而混乱不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惊愕于发生何事之时,从哥哥气促声颤地指摘中,我终于理解了自己右眼裂开的事实。
深入至头骨中回响的疼痛一刻也未曾停止过,后背与头皮冷汗直流。“噗咻”,唾液的泡沫从咬紧的牙关中渗出。我如同被海啸击中背部般,晕头昏脑地翻来覆去。
因为大人们这般慌慌张张地乱作一团,侄女便被吓得哭了起来。
那副小身板被独留在硕大的沙发上,孤单一人。
「…………………………………」
虽然直到刚才还在想“这个臭小鬼”之类的,但对于连自己干了什么都无法理解只能怯生生哭泣的侄女,我突然泛起了同情之心。虽然疼痛尚在,但还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弯下腰,伸手摸向侄女的小脑袋。
「不要在意啊」
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能永远拥有的事物。
侄女被我安抚着小脑袋,尽管仍眼含泪水,可到底还是平静了点。虽想试着冲她微笑,但因疼痛而紧绷的脸颊,怎么都无法摆出像样的笑脸。而且,只要一做表情就能感觉到液体在右眼周围流动。连脸颊上的触感究竟是泪还是血带来的都不清楚。
我用尚且完好的左眼看向侄女。
一旦握住似乎就会捏坏的小手,圆乎乎的脸蛋,一切都是如此的脆弱。
这样的小孩子,竟然能伤害到大人。
好厉害啊,我有种莫名的感动。
「快去医院!」
哥哥拽起我的胳膊。我瞥了一眼瞳眸湿润的侄女,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我边按住眼睛,边抬着下巴。
「呀哈哈哈!」
「你在笑些什么啊,还清醒吗!」
「不仰面大笑的话,感觉会痛不欲生地要哭出来!」
我细心解释自己并没有精神错乱。哥哥无力地喃喃说道。
「就没有其他笑法吗?」
「习惯的笑法是最好的」
问题是出在这里吗,哥哥虽瞠目结舌,但毕竟是这种状况,语气没法强硬起来。
「习惯、是最好的……最好、最好……不行,想不出超级有趣的玩笑」
「行了,想笑就笑吧」
得到了认可后,我忍受着疼痛的同时就那样毫无顾虑地放声大笑,体液流淌而下。
不仰面大笑的话,眼泪会流出来。
或许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掩盖眼球的疼痛,也是我发自内心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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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道是靠右眼做梦的吗?
自打裂开的右眼丧失功能后,就很少梦见她了。
那日亦是,昨夜刚一躺下就不知不觉迎来了早晨。确认时钟。「抱歉,说笑的」快到中午了。「啊,好痛~」我对睡过头时起身后会造访的头痛满腹牢骚道。
失去厚毛毯覆盖的肩膀逐渐冷却,身体止不住冷颤。
梦,消失了。被黄昏所笼罩的倦怠感也随之云消雾散,既没有对活动身体感到麻烦,也没有对生命本身感到厌倦。轻飘飘的认知转瞬间勾勒出了现实的轮廓。
心情如整理了许多事物般清爽无比。
正因如此,才越发感到一丝寂寞。
黑夜降临至右眼已有数年。自打她失去踪影也已经过去五年时光。我从已不在人世的父母手里,继承了老家的茶店。尽管人在不断地减少,物却意外地不会消失。代替床的沙发依旧健在,长时间用它作为寝具后就变得无法在其他地方入睡了。
我走出房间,在洗脸台清洗右眼。义眼以每隔三日一次的频率清洗。自从听说放任不管会产生霉菌后,就决定了不再偷懒。我扒开上眼睑后有意识地抬起头,同时剥离出义眼。虽然最初烦躁喧嚣的心情紧随不舍,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对这种感触习以为常。人可以习惯任何事情,连感动也会变得司空见惯这点,也只是小小的美中不足。
又到了水变得冰凉刺骨的麻烦季节。秋天失去了色彩,向冬天这个即将枯萎的季节迈进。我不喜欢寒冷。且家里的人都很畏寒,拿出来的被炉会一直放到五月为止。
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话,那就要摆上一年四季了。不过被炉的被子我还是会好好洗的。
我重新戴上右眼。接着,后门的门铃响了。
几乎没有人会从后门拜访这所房子。我马上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因此倘若就以这副模样去迎接,对方当然会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