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车站外。一起出来的人潮大致分为两列,我们也有样学样。
我往左,小芹往右。
离开前,小芹确认了我的脚,稍微放心地抬起头。
大概是因为我没穿运动鞋吧。
「再见。」
「嗯。」
我们像往常一样道别。走没几步,我回过头。
「小芹。」
我唤得很轻,但人潮中的小芹似乎还是听见了,她做出反应。
「工作加油哦。」
「你也是。」
我挥挥手,小芹先是不知所措,接著也向我挥手。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做的动作。
一些回忆,使我的手自然动了起来。
夏日清晨薄而锐利的阳光倾注而下。
光的夹缝间,渗进了蝉鸣。
对不起。我发出声音,但这次并没有传到她耳中。
「接下来……」
呼,我用力吐息,深吸一口气。肺部清洁完毕。我把包包的背带缠在手臂上,紧紧捆住。检查过不会妨碍手臂挥动后,我脱下通勤穿的鞋子,扔在一旁。上次赤脚踩在地面上是什么时候呢?
虽然人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但他们奇异的目光还是赤裸裸地射了过来。
我转动右脚底摩擦著地面。太阳虽然没有直射,毕竟是夏天,地面温温的。但至少没有热到跑不了,我放下心来,盯著正前方无数如墙壁般延展的背部。
直线冲刺永远赶不上她,但若在人群里,或许她也会跑得碍手碍脚。
忽略大人的常识,像个孩子一样奔跑。
说不定就能追上她。
问题是,在这个地方能达到最高速吗?不试试看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数。或许可行,达成后也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正因为不清楚,才要试试看。
结果,我还是只能靠跑步与她联系。
该走的路只有一条。就算我必须为此甩开某人的手也一样。
脖子上的汗珠像结冻了一样冰冷。披肩的长发,在徐风下摇曳。
好久没跑了。以前曾在电影里看过某个角色说这句话。
大人的确不跑步。既然这件事令我坐立难安,是否代表我不是大人呢?
我缓缓调整逐渐紊乱的鼻息。
相逢就是日后别离的开始。
最终只会徒留痛苦回忆。
即使如此,我还是期待见到她。
这份念头催促著我,使我开始奔跑。虽然会给大家添麻烦,但我仍自顾自地跑了起来。
我千钧一发地闪过阻挡在眼前的人群,尽力直线狂奔。一直担心能否跑步的右脚,也因为终于尝到渴望已久的重力和加速度,将身体自然地往前推。我迅速穿越我应该爬上的往电车月台的楼梯,随著鸡皮疙瘩,回忆起冲刺的快感。
数不清的背影不断被超越,疾风随心跳刮起。
即使很久没跑步,血液却仍记得跑步的感觉。流经手臂的血沸腾起来。
像用震动通知来电的电话一样,发出预告。
她要来了。
我从刮在鼻尖上的风的变化察觉到这点。
接著,我看见了。
我看见她了!光是这样我就差点哭了出来。双眼被某种迫切的东西勒紧而疼痛。我擦去泛出的泪水,用肩膀推开人们的背,宣示著我现在就过去。
感谢数月不见的她依然安好无恙。
持续了二十年的躲猫猫,今天又不厌其烦地开始了。
但与当年扔下书包时的我相比,现在的我多了重担。
她跟我一样无法直线奔跑,花了很多时间闪避人群。多亏她是个脚必须著地的幻觉。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卑鄙,但我就是想追上她。尽管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其实我并没有感到心虚或内疚。只是纯粹地,因可能成功的喜悦而摆动著手脚。
忘了如何奔驰的身体,跑没几步就气喘吁吁。难得她跑得绑手绑脚,若再让她溜走就没意义了。我不能让速度降下来,一定要在力量用尽前解决。
我把注意力延伸至踩在地面上的脚趾,手臂配合著呼吸摇摆。过去培养出的习惯,使身体自然而然地调整为我的跑法。呼吸稳定下来,身体也加速了。
我斜著身子闪过一个高大的背影,将脖子伸长,试著用身体最前端捕捉她的背影。接著某人的手肘和额头撞了上来,差点把我的头弹飞。我脚跟用力,让快被往后带的身体不至于减速,将身体交给迸发出来的力量,死命踏在空中。
我有预感,如果这样都追不上,我们就永世隔绝了。
所以这次绝对不能让她溜走。
我的头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徘徊。但事到如今,一天到晚追著幻影跑的我,早就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