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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比古离家时,叔父还很健康,但现在连小提琴也没办法拉,憔悴的脸庞甚至透露出死相。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了吗?)
当容器只会消磨生者的能量。
光比古竟然还想使用这样的身体。就算只剩一个封印者,他仍想要把剩下的几件委托处理完。这也是因为叔父没想到竟然会是兄长先过世。
「原本应该是哥哥要告诉你……夜见师的事,连你的母亲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秘密,需要如此严加保密?叔父似乎要代替突然身亡的父亲告诉克比古这件事。
「该不会是处理木盒的人吧?」
「没错,是最后结束这一切的人。」
只是封印进木盒里还不算解决,这也是他从小就有的疑问。因为怨灵不可能轻易消失,所以才会有瘴气从神社本殿往外泄。
「现在只剩我和叔叔了,所以是我们其中一人要成为那个夜见师吗?」
「我会担负起这个工作。」
「但是,你的身体……」
光比古笑了。
「就是这种身体才好啊,除了夜见师以外也没其他用途了。」
克比古无法理解地皱起眉头。
「我绝对不会让克比古背负这种担子。你只需要帮我一点忙就好。我会全部处理完,解决这一切。」
为什么这人要这样独自背负一切?过于极端的牺牲精神有时让克比古想吐,甚至还会同情作祟神。做这种会遭报应的工作,不是光当个好人就能一笔勾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总之先去医院吧。」
「要是去医院,就会直接死在那里。不能让事情发展成那样,我得在这个家里死掉才行。哥哥和父亲都失败了,所以我得在这里死掉才行。」
克比古越来越烦躁。与父亲相比,叔父讲话更迂回。父亲连面对怨灵也只会说一句「我要封印你」,但叔父会很委婉地向怨灵说明状况。
「明白点告诉我吧,叔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在这里死去,然后成为夜见师。要想成为夜见师,得要先死亡,而且还得在这个家里死去,自杀也不被认同。父亲和哥哥都没能做到,所以能成为夜见师的人只剩下我。」
看见克比古吓傻的表情,光比古发出呵呵笑声说:
「我知道这件事时,也露出和你一样表情,完全不可置信。」
「这该不会是戏言吧?有点难以置信。」
「听说我的祖父──也就是你曾祖父──的姐姐是最近一代的夜见师。只要拥有多多良家的血脉且当过封印者,即使是女性也没有关系吧。在那之前,一个夜见师顶多处理几十个木盒而已,但在她死后已超过半世纪,迟迟没出现下一个夜见师,才会放任木盒不断累积。」
克比古摇摇头。
「我无法相信。死人该用怎样的形式……是以灵魂的型态留在这里吗?那又要怎样处理木盒里的东西?」
「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似乎要用本殿里那把刀。」
「那把拔不出来的刀……」
克比古还以为那只是装饰品。
「不管怎样,在这里死去就会知道了。据说百芽山神社的主祭神便是历代的夜见师。」
「夜之末比古神吗?」
克比古还以为那是历代封印者的总称,或是月读命的眷属之类的神明。
「我们都出生在这麻烦的家族里啊。不过,已经要结束了。现在也已经不是人会在家里过世的时代,让我处理完所有木盒,结束一切吧。」
「……叔叔。」
在那之后,光比古一天比一天憔悴。
克比古仍是半信半疑,甚至觉得夜见师只是即将死亡的叔父的妄想。不管怎么说,不让唯一的亲人看医生总是说不过去,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克比古,下周站前表演厅似乎有弦乐四重奏的演奏会。我想要去听,如果有空位的话,你可以帮我买票吗?」
叔父突然这么说,让克比古吓一大跳。为了能在家里过世,光比古已经两个月没踏出家门一步。
「我想要听小提琴。」
克比古感觉到,一直以来回避听小提琴演奏会的光比古似乎领悟了什么。
「你可别说是要带到黄泉之下啊。身体行吗?」
「应该还可以再撑一下吧。」
「那我也陪你一起去。」
「你太爱担心了啦。」
克比古认为,外出对光比古来说是件好事。把自己关在这种大宅里,满脑子全是要死在家里等等,根本不正常。让光比古稍微转换一下心情,他说不定会愿意去医院。
什么夜见师、什么木盒,他才不管呢。
与其说是叔父,光比古更像是自己的哥哥。他再也不想要因为这种大宅而失去什么。
「我现在就已经无比期待成为夜见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