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将他解体。
用斧头,锯子,诉诸可怕残忍遭天谴的行为。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迟早会被加诸于我自己身上。
眼泪流出来,身体颤抖起来。
但我没办法停下。我一边承受着身后的他冷冷冰冰的目光,一边将水阀关上,把水管放下。然后,我用抖得比之前还要厉害,已经丧失一半感觉的手抓起柜子里摆放的一把菜刀,顶着头晕目眩的难受感觉,走近泡水的塑料帘布里头。
在冲血形成的水洼中,是穿着湿透了的登山服的男性尸体。
被水冲洗后,仿佛颜色随血脱落一般变成了白色。这是头一次看到死人的肉的颜色。
是我迟早也会变成的,颜色。
我在没有脑袋,在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他面前蹲下,像祈祷般弯下腰,一边在心中谢罪一边支起他的身体。
「————啊」
我的嘴里,漏出小小的声音。
身后传来『SHI YU ZE HUI YI』的声音。
「……怎么了?」
「没、没有……什么也没有」
弥漫着猜疑的气氛。我慌慌张张地辩解。
「第、第一次碰到尸体……对不起」
「……」
我的回答不知他有没有接受,总之他没再多说什么。
我没有撒谎,只是没有全部交代。
湿淋淋,冷冰冰,沉甸甸的,死人。当我第一次抬起这种触感的东西时,一个小小的,鲜艳的红色的物体闯进了我的眼睛。
尸体就像抱住胸口,把自己抱得紧紧。就像在祈祷在胸口捂得紧紧的双手中,就像在用全身将它藏起来一般,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物品。
那是个喷雾罐。
那是个小小的鲜红色瓶子,上面印刷着熊的剪影。
那是个单手就能握住的,小小的喷雾罐。
那是————
作为登山保险用品随身携带的,用来击退熊的,强力催泪喷雾器。
「……!!」
看到的瞬间,我半条件反射地将它抱在怀中,藏了起来。
那一刻,我眼中褪了色变得朦胧的世界,就像血液流通了一般恢复了色彩,恢复了感觉。
我把罐子连握住的手一起塞进了制服的领口。
咚、咚、咚……我听到了自己体内剧烈的心跳声,鼓动的触感也传到了抱在胸口的手中。
「………………!!」
我万分紧张。
紧张得全身炸出汗来。可是在这样的紧张之下,我却感到心还有身体就像起死回生了一样。
理智、感觉,都起死回生了。
所有一切起死回生的感觉,从我手中的这个喷雾罐扩散开来。
这是因为,在这个『SHI YU ZE HUI YI』的世界中,原本所有一切都属于『SHI YU ZE HUI YI』……但我此刻抱在怀中的这个罐子,脱离于此处架构之外,是唯一的异物。
它一定是死掉的这个人为了反击而藏起来的武器。他肯定像我一样也被『SHI YU ZE HUI YI』掳走,在即将遭到蛮不讲理的杀害时仍不肯放弃,就把这个东西,把这个脱离『SHI YU ZE HUI YI』的世界之理的武器拼命藏在怀中,寻找破绽准备反击。
遗憾的是,他还没用出来就被杀掉了。但是,那獠牙仍被他藏在这里。
直至现在,他依旧死死地将它藏着,等待报一箭之仇。
辗转至今,它到了我的手中。
本已磨灭的勇气,复活了。
「……」
空气,变了。
我感觉到身后的他正一声不吭缓缓向我靠近。
他大概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或者,他从未停止过怀疑。
不管怎样,事已至此无法回头。紧张感在我心中膨胀起来,同时决心也随之高涨。
噶嚓,我故意把手中的菜刀松开,让刀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我摆出扔掉武器,缩紧身体,畏畏缩缩正在哭泣的模样。我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我要让他觉得这是因为我第一次处理尸体而感到害怕。
不需要演技。不用演戏,我确确实实就是在抖个不停。
在尸体面前,我缩着身子颤抖着,静静等待他靠近。然后,我在胸口抱紧那个坚硬的小小喷雾罐。
「…………………………!!」
沉默。
忍耐。
在背后……
噗呲、
噗呲、
骑手靴的沉重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