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SHI YU ZE HUI YI

  「咦……」

  「尤其是流行作家。请仔细想想。抓住几万人,几十万人,几百万人的心的作品,你真觉得总能凭一己之力写出来吗?」

  听到他这么说,我只感到惊讶。不敢相信,但觉得他说的有一定说服力。

  「所谓的流行作家,就是一种『系统』」

  我觉得他的口吻变了一些。

  「创作为了抓住大众或部分群体的灵魂的『故事』,伪装成单独的人、单独的个性。这种系统,就是『作家』」

  不知是他说话时的气氛变了,还是听着这番话的我心理状态变了……总之他后面说的话,总觉得与之前说的存在某种难以名状的不同,渗透进我的内心。

  「碰巧拥有适合创作冠以『SHI YU ZE HUI YI』名号故事的能力,或拥有所需能力一部分的,便被选中为活零件组装进『系统』中。那些就是我们。作为其中一员的我,就是一位碰巧吻合而被组装进名为『SHI YU ZE HUI YI』的『系统』中的,区区不适应社会的人」

  「什……」

  「绝大部分的『SHI YU ZE HUI YI』,把『SHI YU ZE HUI YI』当做写小说的公司之类的,但我们『SHI YU ZE HUI YI』会定期地,或突发地被规定截稿日,要在截稿日来临前准备并收集点子或原稿。我们的成员不时会毫无预告地更替,不过不知是何原因,大多数『SHI YU ZE HUI YI』对此并不抱太大疑问。而且,大家会因各不相同的经历与契机成为『SHI YU ZE HUI YI』,或脱离『SHI YU ZE HUI YI』。但每当缺人的时候,都会不确定来源地得到补充,总维持在固定人数。然后,所有人都拥有创作『SHI YU ZE HUI YI』故事的能力,不然就拥有创作能力的一部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公司。简直就是『七人御前』啊。对某人作祟将其杀掉后,自己就得以脱身,就像那个七人组亡灵的传说啊。其他『SHI YU ZE HUI YI』或许把我们当做一个由缘分或招聘行为集结起来的普通组织,但其实不对。我们是被更加超常的『系统』集中到一起,被调整为能以单一精神群体的形式来运作的,纯粹的机械零件罢了。作为证据之一,所有作家都恐惧着『BIAN JI』这一概念。这个概念会根据每个人的不同,以多种多样的可怕形式出现在作家面前,恐怕是比作家这一系统更加上位的『系统』。『BIAN JI』打来电话,发来邮件,按响家中门铃,所有作家无一例外都会感到恐惧。那种恐惧,就像恐惧着阎魔或者神佛降下制裁,而我们则像恶贯满盈的亡者,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啊。

  我一直在想,多半这个『系统』早在小说家这一概念诞生之前,早在有历史记录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系统在小说这种东西还不存在时代,也以别的形式创作过大众所希求的『故事』。嗯,以我的预想,『神话』不正是那种东西吗。在遥远的过去,我们这样的『小说家』和『BIAN JI』,应该就是以这样的感觉来称呼的……『说书人』『神官』『巫女』或者『预言者』————然后是高高在上的,『神』呢」

  「…………」

  头晕目眩。

  「……我,没有才能」

  对感到眩晕的我,他降下通常带有强烈热度的声调,将刚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但是,我害怕失去『SHI YU ZE HUI YI』的身份」

  他此刻的口吻,仿佛风平浪静沼泽,自白道

  「如果我不再是『SHI YU ZE HUI YI』,我就只是一个不适应社会的普通罪犯了。如果我没了『SHI YU ZE HUI YI』这个系统,以及『BIAN JI』系统的庇护,我就只是一个人渣。不光这样,而且等待我的将是毁灭。其他『SHI YU ZE HUI YI』怎样我不知道,我若不是『SHI YU ZE HUI YI』就活不下去。然后,当我在截稿日来临前连点子和描写都提交不了时,我就会感到我无法再维持『SHI YU ZE HUI YI』。在我还是『SHI YU ZE HUI YI』的时候,我就能活着。为了继续留在『SHI YU ZE HUI YI』,我决定不择手段。一天,我突然被选为『SHI YU ZE HUI YI』。从我第一次截稿日来临,不论如何都想不出来点子,一筹莫展的最后——————

  我自暴自弃用经费造了这间『资料室』,把拐过来的五十个人关进去让他们进行多数表决自相残杀的那时候起,我就只有当小说家这一条路了。

  我没有才能。所以我必须收集大堆大堆的资料。

  必须尝试大堆的枪射击,射击大堆的人,由这样收集到的大堆资料里找出灵感与描写,才能给『SHI YU ZE HUI YI』做出贡献。否则,我将不再是『SHI YU ZE HUI YI』。我就会失去小说家『SHI YU ZE HUI YI』的,还有『BIAN JI』的庇护。

  喂……请看看吧。这个大得匪夷所思的『资料室』。

  这样的地方,就凭一句『资料费』简简单单就搞到手了喔?我都已经拐来过几百个人,杀掉了几百个人,可我非但没被抓,甚至没有像样的事件被报道喔?除了我想看看实际会发酵成怎样的事件的时候之外呢!你说,这奇不奇怪?很奇怪吧。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间,他的话语中再次燃起了热度,越说越激动。武破不知不觉间被他热度所侵蚀,就像被蒸熟一样变得意识朦胧。这时,他朝我走过来,粗暴地揪住我衣领,把我拽了起来,然后奋力把我拉到面前,紧盯着我的双眼。

  「这还不是『神(BIAN JI)』实际存在的证明,又能是什么?」

  「…………」

  啊啊……心灰意冷的感情,在模模糊糊的脑袋里扩散开来。

  他是个疯子,但同时也不仅仅是个疯子。他还是个狂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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