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四目相交的瞬间,我怕得哽住了喉咙,声音突然截断。
如此一来,后面便只剩下沉默。沉重,却又好像绷得紧紧的沉默,在这个昏暗的地下室中蜇人地铺开。
但过了一会儿,男人又开口了。
「小说家」
「咦」
我一下没能理解那话的含义。
「我是,小说家。笔名是『SHI YU ZE HUI YI』」
他又说了一遍,我就理解了,而且大吃一惊。时雨泽惠一。我知道这个名字。虽然我并非博览群书,但也不是完全不读书的那类人。我知道学校的图书室里摆有很多他的书,朋友中也有他的热情书迷。
那样的小说家,为什么这么做?惊愕与疑问,支配了我的大脑。
对这样的我,男人说道
「这里是,我写小说的资料室」
接着,他又朝我指来。
「然后,你是资料」
「!?」
如此宣告。那异常的宣告内容,令我脑子变得一片空白。我已然连话也说不出来。
「请成为我的资料。请?啊……不对」
此时,嗙!的一声,男人突然双手用力拍打自己的侧脸。
「噫……!」
「……给我当资料」
然后他更正了说法。他的行为,以及他所讲的事情,是那么的渗人,那么的不明所以。我抖得牙齿都没法合拢,只能用力到发痛地一味紧缩着身体,看着他。
疯了。
不正常。
为什么挑上了我……
就算心里这么想,就算想大哭想喊叫,也已无法改变事实。这一天,我——
成了这个自称是小说家,『SHI YU ZE HUI YI』的疯狂男人的小说『资料』,被监禁在了他的『资料室』。
†
我究竟会被怎样?
他究竟什么目的?
『资料』究竟指什么?
我充满了恐惧、不安,以及疑问。然而这些没被搁置多久,对方主动带来了解答。
「……」
一度从关我的笼子前面离开的『SHI YU ZE HUI YI』,没过多久便带着皮靴踏出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我很害怕,可他却毫不在意我的感受,继续沉默不语,将钥匙数量多到偏执地步的钥匙串从腰间皮带上解下,发出一阵噶嚓噶嚓的金属声打开了锁头,将笼门打开。
「……!!」
我缩紧身体。可他放下钥匙,拿出一个大钳子一样的道具,啪嚓、啪嚓,把捆我脚的胶带全部剪断。接着,他一手把我还被绑住的两只手腕一并抓住,以可怕的力道把我拖了出去,接着就像把我吊起来一般强行让我在瓷砖地上站起来。
「痛……!」
被胶带勒进肉里的手腕,被吊起来的肩膀,还有被绑太久而僵硬的脚同时痛了起来,使得尖叫忍不住从我嘴里漏出来。但他依旧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那样粗暴地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起来。
我不敢发出声音,拖着还不能自如活动的双脚踉踉跄跄拼命地跟上他。
我就这样被半强拖着走了起来,胶带陷进肉里的手腕,在强迫之下必须快步跟上去的双脚,全都疼得我快叫喊出来。
但是,当我从许许多多的柜子之间穿过,到达那里的时候……
当我站到那里的时候,这才头一次,从喉咙里,从肺部的深处,发出难以言喻的真正的惨叫。
无头的尸体,滚在血泊中。
在地下室的角落,有个用透明塑料帘布像帐篷一样隔开的一片区域。他把帘布打开后,从里面呈现出的,是一具仅残留着下颚一部分,但以上部分完全消失了的似是成年男性的人类尸体,就像是磕头认错的姿势正好把断面对准了这边,在漆黑的快干枯的血泊中,在充斥于内部的气味已然向外溢出的腐臭血腥味中,绵软无力地跪着。
男性的头部像被砸碎了一般消失不见,断面呈现出丑陋凄惨的状态,就像是上颚以上部分被猛力撕扯下来一般。从耷拉着碎裂皮肤的断面上,还带有像是部分舌头的肉片以及牙齿一样的东西,半沉在地板上淤积后把凝固的血液中,就像用泛着乌红光泽的塑料加固的瘆人标本,又像令人毫无浮想的恶心肉冻,破碎的肉片、碎骨头还有头发等东西血淋淋地混合在一起,释放着快晾干又开始腐败的异臭。
「————————————————!!」
看到的瞬间,自己口中迸发出震耳欲裂的惨叫。
在可怕的尸体跟前,眼睛嘴喉咙几欲撕破般大大张开,疯狂惨叫。尖锐的悲鸣震荡我自己的鼓膜与脑内,响彻整个地下室。被惨叫抽挤的肺部丧失了所有气体,接着吐意从胃部喷涌而上,整个人干呕着,像垮下去一样瘫软在地。手被绑着,无法支撑身体,额头砰地贴到地砖上。被拐走后经过漫长时间而已经清空的胃,把里面的东西挤了上来,散发酸味的胃液直冲鼻腔深处,从喉咙里溢到嘴里,混着唾液从嘴里滴出来。
「…………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