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看丝茉末。就连结仁也紧握著袴裤,低著头正在哭泣。
丝茉末的泪水飞散,持续发出不成声的声音,她的手指在地上抓出几道痕迹。但是,即使如此,她的手还是碰不到亚尔克。
「……真的……非常抱歉。」
为了与自己无关的市镇、少女而不顾自身安危拚命奋战;为了守住人们的生活,疲累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有什么必要向那个少女、向失去理性而胡乱迁怒的修女磕头谢罪?
照理来说,即使像刚才的结仁一样大声怒吼,要求众人感谢自己,甚至都不算过分。对于那些口不择言的人,即使拔剑相向,应该也无妨吧。这种程度的事,亚尔克你应该还做得到吧──斛在内心之中苦闷地如此低语。为什么要像那样接受一切?为什么能像是持续遭到虐待的狗一样,忍气吞声到这个地步?你是认命了吗,或者是……。
听到尖锐刺耳的「请离开这个市镇吧!!」喊叫声后,步履蹒跚的亚尔克,与仍在不停啜泣,哭得喘不过气的结仁一同转身离开。……他们大概是放弃来医院了吧。
两人就这样在晨光之中,笔直地朝著亚历赛沙的正门走去。
在人们的忌讳、疏远眼光之中,一步接著一步……。
「斛、飞刀还……」
「所以我说过没啦,你是要──」
少年随即知道了姐姐的目的。大群伤者之中,有一个人捡起了石头。
斛也知道情况不妙,但是,在下个瞬间,石头便已飞起,狠狠地砸中亚尔克,让他当场倒在地上。
这颗石头成为开端。起初时还疏疏落落,但没多久就有无数石头、垃圾等各式各样事物朝著亚尔克与结仁飞去。
最初的那颗石头,让群众失去了自制心。哭泣者、愤怒者、疯狂嘶吼者……虽然人们的态度各有不同,但都异口同声喊著「滚出去」三个字。
在昨晚的战斗中本应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的结仁,此刻额头上也有血流下。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伸手擦拭,就只是抱著亚尔克的肩膀,一边哭著……宛如逃走般逐渐远去。赌上性命拯救了市镇的两人,被居民们赶出了市镇。
在两人身后、在群众的脚下……丝茉末拚命往前爬。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在阻止这名少女的那些人,包括修女在内,全都只顾著扔石头,没有人关注丝茉末。
人们踢到、踩到这名少女……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往前爬,追赶著亚尔克与结仁。无声的吶喊,没有任何人分心倾听。
如同暴徒般的无数居民,挤进了丝茉末与亚尔克、结仁之间,完全堵住了少女的去路。
丝茉末仰望天空,开口呼喊了些什么,然后当场哭倒在地。
「斛,我去一下洗手间。」
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处。斛甚至没有点头,就只是望著人群。
少年心想,人竟然可以如此愚蠢,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吗?
斛深刻地感受著这种有点类似悔恨的感情。如果现在自己能够自由活动的话……就把那些扔石头的家伙全给宰了……不、这样只是让自己堕落成跟他们一样可悲的人而已吧。
既然如此,至少希望能够成为守护那两人的盾……纵使他们是敌人,自己也还是愿意代替──。
「啊、混帐……原来如此,就是这么回事啊。」
蹲著的斛一拳捶在屋顶的地上,他的手渗出血。
少年心想,至少亚尔克应该不是为了获得感谢才这么做的吧。
他肯定就只是理所当然地想要拯救这个市镇、拯救那个少女而已。
毕竟,他是个连即使只交过一次手的斛也当成朋友般伸出援手的男人。
其中没有利益得失的考量。他是因为过于纯粹,所以才会……。
斛闭起眼睛。遭到鵺包围,做好一死的心理准备时……英姿飒爽地现身,拯救自己脱离危机的亚尔克之背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少年的脑海。
──不过就刚好是敌人而已吧!?
斛原本觉得亚尔克这句话根本乱七八糟。
但是……此刻,少年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够和当时的亚尔克一样,打从心底说出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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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尔克与结仁走出遭到破坏的大门后,总算不再有石头飞向他们了。虽然还可以听到远方传来出自各种情绪的激动喊叫声,但全都是些没有意义的声音。
「结仁,你还好吧?……你明明在战斗时都没有受伤的哪。……对不起。」
支撑著亚尔克的结仁,头上有血流下。但是,他没有伸手抹去,就只是任凭大颗泪水不停从那对金色大眼之中滚落,始终紧咬著嘴唇。
「为什么,我们根本没做什么坏事啊……。我们就只是……。」
「对不起,害你也碰上这种事。我之前就想过或许有可能会变成这样……可是──」
「不用道歉、你不用跟我道歉!……啊呀、真是的!!」
两人沿著道路前进一段距离后,转为宛如沿著亚历赛沙城墙移动的路线,似乎要绕往后门附近的农田地带。
看起来像是连长时间移动都有困难的样子,两人在路旁树荫下坐了下来。结仁先擦掉头上的血,接著以他长长的袖子帮亚尔克擦拭脸上的汗水。
谢谢──亚尔克摸著结仁的头。结仁终于也破涕为笑,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