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想跟大哥谈这些,我自己也还不明白理由。
但是,说到当时刻意选择以剑一决胜负的地方后……我自己也懂了。
或许是希望能够博得大哥赞赏吧。内心某处有著想听到大哥说出「这样就对了」之类话语的念头……。
我想起结仁以前说过的,「你只是想要获得大哥认同」的话,心里感到几分苦涩。
「若是能够这样与人对决,你就不用担心太多。只要还能顾及斩杀的对手,你的剑就能保持洁净。……哎、不过对于继续用剑而言,如此心态可能还是稍欠变通吧。」
大哥的说法是,长年用武之人,为了活下去、为了求胜、为了守护……势必会遭遇到「对于出现在眼前的所有人都只能加以斩杀」之类情况。到时,像是我当时对古普达怀有的思虑,可能就会成为负担。
「失去心的剑将会变钝,但是,过于高洁的话也容易断折。……为了什么而用剑、为何需要斩杀他人,你要随时想到这些问题。咱不容许自己的弟弟挥出不像样的剑。」
不要太过悍猛,但也不可以过于高洁……也就是说,要我采取中庸之道吧。或者是另有其他的……。
「可别太简单就被其他人给斩下了喔,亚尔克。必须尽全力活过之后才能死。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死时手中还握著剑,或者是在子孙围绕之中去世。」
就算是大哥,我想应该也知道,阵士生育后代的例子并不常见吧。毕竟随时有可能遭到狙杀,一旦离开总本山,即使是在商业区也丝毫不能大意。……哎、像空那样把这种事彻底拋到脑后的人也很多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阵士要想遇到适合的对象并顺利建立家庭,除非双方都是全世界总数不过数百名的阵士,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吧。排除掉流浪阵士以及结仁故乡那种在总本山之外的场所导入阵的情况后,这个世界可以说小到大概只需要经由三个熟人就能和所有人都建立连结的地步。能够从中找到对象,建立家庭,并且好好地走完人生旅程的人,究竟又有多少呢……。
所以,不管结局是握剑而亡,或者是在子孙看顾下享尽天年,大哥果然都还是在期待我能够选择身为阵士以外的生存之道吧。
「……虽然不是说受到了什么重伤,不过,在刚说的古普达之后遭遇到的鸦,倒是有点危险的对手……。」
我提起了与斛的对决,以及遭受名为「振动钢丝」的技法袭击之事。
「喔、振动钢丝吗。即使在鸦之中,能够运用的人应该也不多吧。那是使非常细而坚韧的丝线产生振动,能够切断万物的技法。……听说在鸦的高层之中,存在著能够用这招夷平整座城市、砍断山峰的高手……。」
「拜那招所赐,我失去了一把刚买没多久的昂贵匕首。」
「只要砍断不就得了吗,不过就只是条线而已。」
「那个是能够切断万物的线吧?」
「还是可以砍得断,只要挥剑速度够快就行。」
大哥露出彷佛感到理所当然,但又带有些许得意之色的微笑。
他就这样转身背对我走出几步,来到彷佛在比试中对峙的距离时,转头看著我的脸。
「来,让咱评估一下,看看你的剑是不是也有办法砍得断吧。」
随著这句话出口,大哥从腰间拔出爱刀白光凤,让刀身笼罩在夕阳之中。
在这个瞬间,我感到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恐惧。简直如同看到饲主握起拳头后,只能猛眨眼发抖的小狗一样。……然而,我并不是狗,至少还能勉强控制在不让自己发抖的地步。
我努力安抚自己,设法保持冷静。
遭到那把刀砍伤、殴打,昏倒在泥水之中的体验,全都是过去式。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我装出平静的态度,暗中调整好快要失控的呼吸,接著仿效大哥的行动,拔出由他所送的破烂刀,摆出架式。
与大哥持刀相对时,总是伴随著身心两方面的痛苦。
我到现在依然没有忘记……不过,没有问题的。
我也很清楚,自己并不具备能够胜过大哥的剑术。
但是……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他摆布,已经不再只是依照他的指示挥剑了……现在的我,相信应该能够让大哥见识到只属于我的剑。应该……不会再只有痛苦而已。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藉此压住快要爆发的冷汗……看著我这副模样的大哥,露出似乎带著几分哀伤的微笑。
「经过鲜血的洗礼后,果然有所改变了哪。……这是当然的成长,或者是……。」
大哥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交由刀继续说下去。
直到太阳西沉,月亮升上高空之后,我们兄弟之间的对话才告一段落。
剑是会说话的。对决、比试都是一种沟通。有过以性命相搏的经验后,我学到了这一点。
我以像是年幼孩童向父母亲展现满分考卷般的心情,透过剑向大哥诉说此事。
面对久违的大哥之剑……有生以来,我首次感到如此雀跃。
6
伊莉丝虽然对于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亚历赛沙相关会议感到厌倦,但由于总算定出新的方针,所以她也多少觉得轻松了一些。
虽说发生于亚历赛沙的事件固然对伊莉丝造成某种程度的压力,不过,那个府津罗赖雅抵达商业区到离开为止的短短三天时间才真的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像是在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