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似乎无意躲藏。
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呢……比较有可能的时机,大概就是在我斩下古普达的前后吧。
事到如今我才想到,这种状况其实不无可能。
古普达简直就像是一心求死似地,丝毫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行踪的模样。他游走各地时,处处留下身为阵士的痕迹,彷佛就像是要引人来追杀自己一样。所以我才能够不费多少心力就找到他,得以拔出爱刀破烂相对。
执行身为猎犬的任务时,相较于实际露出利齿咬向对手的战斗,更困难、更花时间的,其实是设法将目标纳入攻击范围的过程。所以……虽然这么说可能对古普达有点失礼……不过,他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容易处理的。
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可能就不是如此了吧。
「那些人」也同样为了夺取古普达的性命而多次发动袭击,结果尽数遭到击退,不得已改为监视态势时,我突然现身,并且完成了他们的目标……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原本正以背靠树根,刀靠在肩膀上的姿势处于浅眠之中的我,在睁开眼睛后站起身,先用土盖熄烧得正旺的营火,接著把刀穿过腰带上的扣环,将之挂到腰间。
当我戴好眼镜时……对方也到了。
这个从远处就刻意对著我发出强大气势的男子……不、应该还是少年吧。
出现在我本来当成今晚落脚过夜的处所,森林中较为开阔之地的人物,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大概跟我一样都是十七岁前后吧,或许小个一两岁也说不定。总之,来者比我预期的要来得年轻。
「阵士应该是两人一组的吧,另外一个怎么啦?」
在夜晚的黑暗之中看来毫不突兀……对方身穿统一成如此色调的服装。他头上绑著像是头巾的深蓝色布条,服装则是重视行动灵活更胜于防御力的战斗服。
的确很像是「那些人」会喜欢的打扮。
然而,我就是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实在不太可能会像这样正大光明前来挑战。
「你是总本山的阵士,碧蓝猎犬亚尔克吧?……希望能跟你对决。」
「在这之前,我要先问清楚一件事。……小子,你是『鸦』吗?」
鸦……反阵士派系中最具规模的组织、最大的暗杀集团。
身为阵士,一旦离开据点所在的总本山,就必须随时提防来自鸦的暗杀行动。
不过,这些人通常只会采取暗杀手段。从我开始以猎犬身分执行任务后,已经遭受过多次袭击,全都是属于暗杀类型的攻击。那么,这次的挑战也是为了进行暗杀的陷阱吗?
「我们的年纪没有差到可以让你叫我小子的地步吧。我今年十六岁喔,亚尔克。……名字叫做斛。」
世上居然有会自己报上名字的鸦,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斛拔出挂在腰间的刀。他的刀比正常长度略短,是一把刀身偏细的单刃直刀。看起来相当轻巧,很容易运用的样子。
虽然我脑海中还存有许多疑问,但也随之拔出了破烂刀,刀尖朝下准备迎战。斛则依然只是以右手拎著刀,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朝我走来,没有要摆出架式的样子。
不愧是鸦,斛的脚步声非常小。但是,他的姿态看来十分自然,比起我所用的府津罗流变形架式都还要更为自然许多。看起来就像是拿著根捡来的木棒在散步一样。
在只有些微月光的昏暗森林之中,我们保持刀尖朝下的姿态互望。
斛突然停下脚步。他睁大眼睛,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家伙相当厉害。他停下脚步的位置,刚刚好就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外。要是他再多踏出一个手掌的距离,大概就会在那个瞬间被我砍倒了吧。
以主要采取暗杀手段的鸦而言,眼前此人身为剑士的锻炼程度明显超乎寻常。
而且,他接受的锻炼也不是有钱人的娱乐,或是为了培养孩子身心均衡发展的运动……是用来与他人一决生死的修练。
鸦只会学习、运用杀.害.目.标.的技术。所以,当鸦出手却未能一击夺取对手性命时,他们会马上选择撤退,这是鸦偏好的手法。
然而,斛所拥有的却是彼.此.厮.杀.的技术。
虽然我始终觉得不对劲,但既然对方已经展露战意,我也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回应他的期待,一决生死。
不是以阵士身分,而是以剑士身分迎战。
我放出斗气,斛感受到之后随即压低重心,同时以双手握住刀柄,将之高举过头,摆出上段架式。
斛的架式很不错,但也带有一种奇妙的无瑕感。简直就像是刚打造完成、刚磨好的崭新刀剑一样。丝毫没有偏差,也不带任何阴影。非常漂亮……但也因此而有种脆弱的感觉。刚才他一派轻松朝这边走来时,感觉还更具威胁性。
……这样一来,我就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斛,为什么不以鸦的身分来战斗,而是做为剑士前来挑战?」
「你是剑士吧?既然是这样,我想这么做应该比较上道。而且,我也想好好见识府津罗的剑。」
斛的额头上冒出汗水,但脸上还是展现出像是在逞强的笑容。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哪,斛。……不过,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我猜想,斛多半已经确实学到了身为鸦的暗杀技术。所以,在他先前展现出令人无法感受到气息的自然步伐时,才